兰州 兰州

下周要去兰州参加好友的婚礼,这周便兴奋得失眠。昨晚躺着听了两场暴雨才渐渐睡去,今天起来脑壳疼得像坏了瓤的西瓜,糟糕,又是不想学习的一天。于是一边摁着脑袋,一边计划行程。

毕业离开兰州的那天,师父提早下了课,带大家在观云楼前等我。本想挥手自兹去,潇潇洒洒地离开,只是老远看见大家的身影,便忍不住抹眼泪。嘱咐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默默地和每个人拥抱,在师门的三年,我们之间有近乎血亲的同胞之情,明明是学成归乡,我心却像去流浪一般苦涩。

你要走,兰州从不挽留。你若来,兰州也只是轻轻地应一声。我想起第一次去兰州,从飞机上看下去,褐黄土山连绵不绝,条条沟壑怵目惊心,我安慰自己,只是冬季才这样吧。没想到夏末入学,火车过了天水,路边绿色渐褪,群山就那样坦荡荡地露出原本模样。到了黄河,也便到了兰州城。在黄河水的滋养下,兰州与周围的荒凉显得格格不入,更重要的是,也许是有胡人的血统,也许是移民城市的优势,兰州人长得特别好看,高鼻深目,又俊又俏,哪怕是街上的六十多岁的阿姨都特别耐看。

离开兰州之后,我跟别人纠正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兰州不卖兰州拉面。前几天路过一家拉面馆,我进去问小哥你们是从青海过来的,还是从兰州过来的,他说是青海,我便离开了,心中大有一种“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怅惘。再坚持几天,我便能在大清早去君乐吃一碗荞麦棱粗细的牛肉面,再加二两牛肉和一碟虎皮尖椒,高担酿皮、黄焖羊羔肉、手抓肉、甜胚子、牛奶鸡蛋醪糟也要一一安排起来,想到这里去兰州的心情又迫切了几分。正宁路上所有的醪糟摊都叫马爷,但的的确确只有真马爷那家卖的牛奶鸡蛋醪糟最好喝,奶香浓郁、蛋花嫩、辅料多,而且他家爷爷的胡子最长,他家的老板娘最漂亮。放哈自然也是要去的,以前跟小伙伴在这里打牌输掉,没有什么比一大杯甜胚子奶茶更治愈。

让我念念不忘的还有麦积山路上的龙虾和小酒馆。没有酗酒闹事的花臂大汉,也没有喧嚷躁动的音乐,最适合跟朋友翻肠倒肚地聊天。修娇讲起轩辕剑那是多么慷慨激昂,但一杯梅子酒下肚便醉了。印象最深的是毕业前和庆庆喝酒,庆庆是天底下最性感最浪漫的姑娘,在如此聪明、温暖又漂亮的姑娘面前,我竟无半点嫉妒之心,她有那种让人不设防地想靠近的本事。我们翻开豆瓣书单,互相嘲笑对方的黑历史。聊过去的伤痕,聊对未来的担忧,两瓶糯米酒下去,根本没有醉的感觉。我想也不过如此,结账走的时候忽然发现有点飘,然后两个人就嗨了。晚上飘着毛毛细雨,我们摘了眼镜闹着、蹦跶着、那段时间从没有像那天那么开心过。

兰州啊,真是奇怪,那股文艺劲儿像是刻在骨子里似的。我有一个朋友叫小熊,外在女神,内在鬼畜,认识她是在知更读书会上,彼时还未相识,我想着校门口那家咖啡店的冰淇淋特别好吃,便报名去参加了。此后跟着她各处辗转,大大拓展了我的美食版图。一群陌生人坐在一起,认真地聊一本书,这种体验此前此后都再没有过。回到鄂尔多斯后,我曾多次想过办读书会,无奈自己太懒了。

用文艺这个词来形容兰州又似乎太过轻飘飘。卓阳老师的琴社开在老年活动中心的后院,铁皮大门,砖瓦房,屋里的墙皮总是摇摇欲坠。院子里有几缸莲叶和鱼苗,冬天则满院都是腊梅的清香。不穿长袍,也不摇扇子,卓阳老师的穿着看起来就像无业游民。我这么懒,琴绝对是练不好的,但还是喜欢每周日下午去跟老师摆上一下午龙门阵,听他讲正心诚意,明心见性。有一次,卓阳老师去朋友的音乐会上帮忙,我蹭了张票,台上的歌手缓缓吟唱《蒹葭》,一字一顿,雄浑铿锵,像是在一个满是浓雾的清晨,送别去出征的朋友。

兰州无疑是孤独的,遗世独立,野蛮生长,在经济飞速发展的现代被越甩越远,但兰州绝不荒芜,有人走,就有人在坚守。于兰州而言,我只是个过客。只是在无数个清晨、深夜,牛肉面里葱花和着辣油的香气,悄悄地裹挟着你的思念,问你一声:要一细还是二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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