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的前身

夏娃是女娲的前身。

女娲有前身吗?有。因为她是母亲,或母亲神。她的造人,她的做媒,她的补天,都意味着母亲的伟大和慈爱。我们并不知道她造了多少人,又造了多少天,先造男还是先造女。这些问题,都没人能回答,也没人去关注。因为对于母亲来说,诸如此类根本就不成问题。

但,母亲都是从少女做起的,女娲也必有前身。

可惜,正如达尔文为从猿到人“缺失的一环”(Missing Link)而苦恼,由于终极创造者缺位,在我们的神话谱系里也找不到从造物主到母亲神的关联环节。那厚德载物的女娲之前,没有天真烂漫的少女,哪怕她半人半神。

自己缺失,就只好借一个。

问题是,有必要吗?

有。因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实际上,自从人在自己的世界里睁开了眼睛,一个巨大的问号就长期悬挂在他的头顶: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是应该也必须回答的。作为地球上唯一具有自我意识的物种,人类需要这样一种解释、慰藉和安顿。无此交代,我们将心神不宁。

这个交代,就叫“身份认同”。

身份认同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它表现为现实,表现为历史,也表现为神话。实际上,作为世界各民族都有的文化遗产,神话和传说绝非碰巧的偶然存在。人类创造它们,无非是要借助神和神话传说人物,弄清来历,记录历史,解释现象,回答问题。有此履历和档案,焦虑才会克服,冲动才能满足,身份的认同才有了可能。

有此认同,我才是我,我们才是我们。

创世神话,就这样不由自主地产生。因此,它们绝不是茶余饭后的街谈巷议或者蜚短流长,而是民族的信念甚至信仰。这样的神话我们一定有过,麻烦仅仅在于失传。

也只能借鸡下蛋,以他山之石攻我山之玉。

那么,有可能吗?

可能,因为人就是人。尤其是在远古原始时代,世界各民族的思路、模式和方法论,大同小异,如出一辙。几乎所有的创世神话都在重复虚构,而且惊人地相似。比方说,中国和西方的神话都认为,世界上原本没有人,人是被创造出来的。造人的材料都是泥土,创造者也都是神。

神话,是世界范围的集体梦幻。

这就可以资源共享。比方说,把夏娃看作地球上第一个女人。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看作全人类“少女时代”的文化符号和代码。毕竟,女娲和夏娃,都并非确有其人。

但,为什么是夏娃?

因为只有她,才具备中间环(Link)的双重性。创世纪的故事说得很清楚,上帝刚刚把她创造出来时,亚当只是叫她女人,偷吃禁果以后才叫她夏娃,理由是她将成为“众生之母”。也就是说,之前她是少女,之后她是母亲。[插图]

可惜,夏娃也有麻烦。

夏娃的麻烦在于,她是世界上第一个女人,却不是第一个人。第一个人是亚当,夏娃却是用亚当的肋骨创造的,是第二个人。或者说,是神与人的共同作品。只不过上帝在动这手术时,似乎没有使用麻醉剂,而是用了催眠术。

然而由此产生的问题却让人大惑不解:女人跟男人的肋骨,又有什么关系?作为上帝的创造物,夏娃为什么要跟上帝作对?作为亚当的肋骨,她又为什么要去诱惑亚当?亚当的肋骨诱惑亚当,岂非自己诱惑自己?

这是一个“达芬奇密码”。

密码套着密码,疑云罩着疑云。过去我们只知道女娲来历不明,现在看来夏娃也履历不清。她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关系,却反倒可以确定。甚至各自承担的文化角色和历史使命,还会一脉相承,尽管属于不同的神话体系。

因此,必须侦破此案。

其实这并不难。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关键在于我们能不能真正走进作案现场——伊甸园。

谜底,也许就藏在那园子的某个洞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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