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强蝴蝶效应(二):一块小石头,改变整个亚欧大陆的历史

在金庸小说里,南宋末年第一国民偶像、神雕大侠杨过,干了一件足以写入世界史的大事:于兵荒马乱中抡起石头砸向元军统帅、郭靖夫妇的老对手蒙哥……让这位成吉思汗的孙子,“筋折骨断,倒撞下马”。

但在真实历史上,这次战役没有所谓的绝世武功,有的只是用无数生命堆出来的惨烈传奇:钓鱼城之战。

在这场战役里,因为一块鬼使神差的神秘石头,完全改写了世界历史进程。

兵临城下,生死困局

1258年,重庆,钓鱼城。

阳光透过格子窗在桌上投下明暗花纹,窗子半开,有风吹进,送进蜀地特有的竹香。

男子的笔悬在空中,许久许久,墨汁滴落纸上。男子蹙了蹙眉,身旁副将继续说:“蒙军主力现已出发,兵临至此,怕只在数月间。”

男子双唇紧抿,笔尖落下,就着那一点墨汁行云流水,少顷,一幅挺拔的墨竹跃然纸上。副将又动了动唇,却终未再言语。的确是没什么可说的了,灭国之战,举国皆危,临安(南宋都城)尚且不知能否自保,朝廷哪有力气来支援这一座小小的钓鱼城?

画竹男子正是钓鱼城守将王坚,不久之后他所镇守的城市将正面迎接蒙古军的主力进攻,任何国家在这支军队面前都灰飞烟灭,南宋也被打得中原陆沉,民生凋敝。

自己能挡住这样的敌人么?王坚看着副将略显年轻的脸庞,目光陡然坚毅,已经牺牲这么多人了,一定要守住,哪怕多活几个人也好!

公元1234年,金国在宋蒙两国的合力夹击下灭亡了。同年五月,南宋趁蒙古北撤休整,河洛空虚之际,集结大军北上,意图收复三京(西京洛阳、东京开封、北京大名),史称“端平入洛”。然而因常年征战国力衰败,南宋的兵力与粮草都补给不足导致计划失败,对于南宋的打算蒙古人大怒,于是对南宋开启了全面战争。

 改变人类历史的博弈

公元1258年,大军共分三路,一路由忽必烈率领,自北向南攻至鄂州(武昌);第二路由云南出发,经广西进入南宋与忽必烈会和;第三路由当时蒙古帝国的大汉——蒙哥汗——亲自率领,自宁夏出发,经四川进入南宋,最后三路大军会合,直捣临安。

蒙哥亲率主力入四川,攻城拔寨,所向披靡,相继占领了剑门苦竹隘、长宁山城、蓬州运山城、阆州大获城等地,于1259年2月兵临钓鱼城下。

▲钓鱼城遗址远景

面对蒙军对四川的入侵,宋朝于1240年派孟拱为四川宣抚使,整顿四川防务。也是在这一年,四川安抚制置副使彭大雅在合州的嘉陵江、渠江、涪江三江交汇之处的钓鱼山筑城设寨,这就是著名的钓鱼城。

钓鱼城在后来的1243年、1254年和1263年又经历了三次修筑,至此钓鱼城成为了控扼三江、屏障重庆的坚固堡垒。“自昔无城当蜀屏,从今有柱壮坤舆”就是钓鱼城的真实写照。

最初,蒙哥觉得自己的军队战力强大,战无不胜,因此并没有将钓鱼城放在眼里。蒙哥先派了南宋降臣晋国宝入城劝降,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王坚也干脆,直接以叛臣的罪名杀死了他。蒙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为震怒,遂开始攻城。

在攻打钓鱼城的过程中,蒙哥令李忽兰吉与怯里马哥率战船200艘,掠夺粮船,并在江山造浮桥以方便通行;令史天泽的军队在城南封锁嘉陵江面;令都总帅汪德臣率军负责钓鱼城西北面,夺取城外山寨;派大将郑温率军4000人在钓鱼山周围负责巡逻。借助兵力的优势,蒙古军队持续强攻钓鱼城,但是在宋军顽强的抵抗下,蒙古军队一直没有取得什么大的战果。

不过不要紧,如此一座孤城,强攻是下策,围城才是上策。城中不止有守军,还有满城百姓,把你围上一月半月,里面粮食吃光了,不信你不出来。

就这样一个守,一个围,一场改变人类历史走向的博弈,悄悄开始了。

风过钓鱼城,如泣如诉

一天,两天,三四天,转眼一个月过去,城中守军依旧精神抖擞,丝毫不见食不果腹的样子。蒙哥有点意外,却也很感兴趣——给我加强水陆合围,一个人也不要放出来,一粒粮食也不要漏进去。

宋军的坚守承载着本地全体兵民的期望,对钓鱼城来说,孤立无援的事实已经一目了然。但多年前蒙军在全川地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对宋军百姓们来说却是难以忘却,成都府的幸存者从满城尸堆里偷爬出来颤抖泣血的哭诉还萦绕在每个人心里。哪怕是童稚总角在街头巷尾的游戏里,也会叫着:“跑啊跑啊,鞑子来了,鞑子来了!”这一次,不管是国仇还是家恨,从将领官员到士兵平民,尽管4个月的守城战让他们疲惫,但没有人准备开城投降。

损伤的城墙,修复好了。消耗的箭支石弹,全额补上了。所有城防工作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王坚针对之前蒙军的进攻还加强了防务,制定了紧急情况下的预案,再次组织了精干的预备队以备不虞。

1259年农历6月5日深夜,入夏闷热的天气让钓鱼城马军寨的寨兵们烦躁不安,他们还在相互讨论白天蒙军史天泽部对东新门小东门的攻击。漆黑的夜幕下,马军寨镇守的西北外城平静得像一滩死水,偶尔传来的阵阵虫鸣也激不起涟漪。由于一个多月前蒙军进攻了此处,寨兵们巡逻都很警惕。但放眼望去,没有星光照明的山坡看不到任何异常。

同样烦躁不安的还有众多整装待发的蒙古战士,他们正忍耐着难熬的湿热焦急等待,在地道里。蒙古军用几个月挖通城内地道,就为了今晚的突袭。

“传大汗号令,时辰到,出击!”

霎时间,无数蒙古兵在夜色的笼罩下如恶狼般冲出。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绝望中战斗的寨兵们甚至连盔甲都没有。这些来自本乡本土的人们平日里可能更熟悉锄头铁犁,而不是手上的刀枪。他们没有打算放下武器,激烈的搏斗从城墙边打到马鞍山下内外城之间的洼地里。不知过了多久,这里最后一个抵抗者也倒下了,马军寨寨主及以下全部战死。这些英勇的抵抗者没有留下名字,和千万个死在保家卫国战斗中的平凡英雄一样。

危急关头,王坚和张珏率应急部队赶到。蒙古战士为了迈出通向巨大功劳的最后一步,占领内城;宋军士兵为了守住这座自己乡土的堡垒,打退敌军。双方没有任何保留,尽全力在洼地里恶战。残酷的白刃战里,双方伤亡都很大。王坚本人也被创多次,身负重伤后退下。号称四川虓将的张珏立刻接过指挥权,继续带领宋军作战。双方不断投入增援,前仆后继,寸步不让。

恶斗持续了整整一夜,胜负仍旧未分。闷热的天气在这时又迎来一次暴雨,倾盆大雨里,蒙军的云梯折断,后继不力,宋军也终于把丢失的地方抢救回来。

斜风夹着细雨吹过钓鱼城,如泣如诉。张珏看着满地尸体,默然无言,这样的死亡,这样的战斗每一天都在这座城市上演着。

历史因为这块石头完全改写

面对久攻不下的局面,再加上蒙古军队不适应四川气候,军中开始出现瘟疫,士气低落,蒙哥非常着急。他相信现在城里一定有弱点破绽存在,便一边擂鼓一边让探子上望楼侦察。探子爬上数十米高的望楼,刚到顶端准备观察,“轰隆隆”巨响如惊雷炸裂。宋军抛石机的石弹火药弹一齐飞来,霎时把望楼打得粉碎,探子飞出百步开外,当场摔成肉泥。原来王坚见蒙军在马鞍山上设置望楼,就早早准备抛石机,提前预瞄,就等蒙军进攻时把它当场打掉,以打击蒙军士气。

历史就是这样,无数偶然的事件会悄悄改变了它原本的走向。

没有人想到的是,在爆裂的碎石中,有一块击中了正在望楼上眺望的蒙哥大汗。眼见大汗身受重伤,群龙无首的蒙古军连忙撤军。就是这样,一座孤立无援的城镇成功挡住了四万蒙古铁骑的进攻,历时近半年的钓鱼城之战至此落下了帷幕。

这场战争的影响开始一一浮现。接下来由于蒙古汗位空虚,蒙哥的两个弟弟阿里不哥和忽必烈立即争夺汗位,蒙古帝国陷入连续的严重内乱。

在蒙哥去世前,他派另一个弟弟旭烈兀进行着第三次大规模的世界西征。灭掉了山巅上的刺客之国木剌夷。这是以刺客著名的伊斯兰阿萨辛教派,名作鹫巢的城堡建在山峰顶上,首领称为山中老人。该教派四处派出刺客从事暗杀活动,红极一时。结果被西征蒙军不分老少全部杀光,堡垒全部摧毁。富裕的阿拔斯王朝也没能逃过劫难,首都巴格达城破后,蒙军任意屠杀劫掠了一星期,至少9万人遇害,史书上的黑衣大食从此灭亡。世界名城阿勒颇,大马士革也全部落于蒙军之手,叙利亚灭亡。甚至现代的旅游胜地,地中海上的塞浦路斯岛都被蒙军攻陷。

在旭烈兀准备入侵埃及之时,蒙哥大汗去世的消息传来,他不得不赶紧率部东归以参加传统的忽里勒台大会。蒙古大军最后一次西征匆匆结束,欧洲和非洲被命运从毁灭的边缘被拉了回来。远在钓鱼城的王坚自然无法知道这一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有多骄傲。他只是做了一个将士该做的,保家卫国而已。

尽管钓鱼城之战依旧未能挡住蒙古军南下,但却成功拖住了他们的步伐,为宋朝延长了20年时间,让无数百姓免受屠戮。直到1276年,元军攻破临安,钓鱼城等四川山城仍在坚持抵抗!时间定格在1279年正月,那场著名的钓鱼城之战已经过去了20年,在忽必烈答应不伤害城中一人后,这座传奇的城塞降下了战旗,城内的宋军将官三十多人全部面朝临安的方向,自杀殉国。

在他们死后数百年,一位叫阎应元的明朝将领在一个叫江阴的地方带着10万百姓抵抗满族铁骑的入侵。最后城破,屠城,无一人降,城内死者九万七千余人,城外死者七万五千余人。阎应元写下绝笔诗:“八十日戴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六万人同心死义,存大明三百里江山。”

也许,他们的名字,不为人知,但,他们的功勋,与世长存。他们身上的民族气节,世代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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