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有的酒标,都是我向你投诚的旗

你好,我叫常征,我是一个旅行作家。

这个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了。作为一个山西人,这是我第一次完整地在省城太原过夏天。说实在的,到底是比晋南要凉快很多。就比如说此刻,我在太原南站附近的一个13层楼里的9层窗边一本正经地码字创作时,一阵阵凉爽的风越过窗,向我吹来。

人是很容易遗忘过往的,以至于我都快忘记了早些年临汾运城每每40摄氏度以上的那些大汗淋漓的烈日当空如同蒸笼一样的让人窒息的夏天了。

而我就像一个背着行囊远离了家乡后始终在漂泊的蓬头垢面的沿路行乞的丧家之犬一般的没有了灵魂的肉体,苟且一般地活着。就像是孩提时代,村子外的汾河发大水,而我们几个野孩子却争相在河水里游野泳,一个没留神儿,我被卷进了漩涡里,险些丧命。有的时候,我深夜做噩梦,总是梦见我其实早在遥远的20多年前就己经淹死在穿村而过的那条汾河水的漩涡里了。

一个又一个睡不着的夜晚,我一次又一次雄赳赳气昂昂向着手机里的抖音进攻,一回又一回我玩狠斗勇发誓要把抖音刷穿一直到底。但,一夜又一夜,抖音总是越刷越多。

有一段时间,我的手不听我的使唤。它彷佛被抖音俘虏了。我甚至怀疑,并不是我在刷抖音,而是抖音在刷我。

有人说,人生的本质其实就是一段时间。所以,人生从来不是一个射线,可以射向无限远;而是一个线段,等着起点的永远只能是终点。终点到来,墓碑之上会写上你的名字以及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和你离去的那一刻的时间。

人区别于动物的本质就是,人有思想、人会思考。所以,都也不过匆匆百年,找到一个哪怕自认为最有意义的事情为之奋斗吧。

这个夏天不同寻常的地方,除了我头一回不用依赖空调外,还有一个让人冰冷的事实,那就是:国家颁布了所谓“双减禁补令”。实际上,也并不是官方禁补不让培训机构存活,而是明确规定了义务教育阶段,也就是K12教育培训机构,不允许利用国家法定节假日,包括周末、寒暑假、五一国庆等假期开展课外培训辅导。要知道,K12教育培训机构80%的营收都来自于周末及寒暑假。这样一来,相当于原本遍地是黄金的教育培训生意,瞬间凉凉了。一时间,这个拥有大几十万从业机构、逾千万从业者的新兴朝阳行业,人心惶惶了。如同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哪怕是往常资本青睐的大厂也开始大比例裁员瘦身保命了。拿到了n+1还好,可以让自己至少冷静思考一两个月,好好思考清楚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没有拿到n+1,也别对生活就真的失去信心,漫漫一生、路途泥泞,谁都有可能遇到坑坑洼洼。

我身边好些个朋友在这次K12行业变故中,不幸被命中,然后暂时失业了。我想跟他们说的是,一定要自信,一定要勇敢,一定要强大,被裁从来不是你不优秀,行业都死了,我们个人的力量太微弱了。

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也千万不要郁郁不振。不幸被裁,当然会有一段黑暗的时刻。这些都很正常,真的没什么。打个工而已,不必那么入戏。

这让我想起来,曾经也参与过一个后来轰然倒塌的项目。就那么突然其来,眼看着就失业了。然后,开始怀疑自己。

我想起,我一个北漂的朋友。他说,他真的很无奈,好像他总是自带破坏力,又好像他是一个倒霉附体的人。北京中关村,海淀黄庄,屌丝一条街,深夜,一家新疆大盘鸡店里。他,猛喝了一口白牛二,醉眼朦胧,自我嘲讽。小学时,他把当时的学校弄倒闭了;后来,毕业工作,他去的每一家公司,都是一样的宿命,要么部门领导被他克离职了,要么就是部门或者项目被他克解散了。

这个朋友如果现在在我对面,我会请他喝汾酒二十年。因为我要待他酩酊大醉,听他自嘲:妈的,这回干太猛了,把行业给克没了。

当然,这是个虚构出来的段子。但,我多么希望,这次的行业变故也是虚构出来的呢。真的,我这几天站在迎泽桥西的一栋高档写字楼的12层,我望着夕阳下的汾河水。我在思考,如果这一把,我也在K12行业,然后也被暴力裁员了,我将如何来规划我以后的人生。

我身边的许多人,也都跟我一样,差不多都是10年的行业老兵。人到中年,突然发现,谋生的本事太过单一。那种岁月虚度的无助感,如果在碰上一个不眠的夜,是真的会如洪水猛兽一样,被其吞噬。

有一天深夜,我跟水手在北张小区楼下的连长烧烤,就着一盘花毛,踩箱喝啤酒。我跟水手说,你现在理解了几个月前,我在朋友圈发过的那句话了吧。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你明知道,你身后的那堵破墙已经岌岌可危、摇摇欲坠了。你如果不能力挽狂澜扶住它,你就要赶紧跑开。

嗯,那个时候是清明时节,人间四月天刚刚来临。“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只是没想到,明年的清明竟是那三个字母的忌日。哦,不对,是九个字母。

我以前总觉得人生的幸福和美好在于,你要让自己时刻拥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被迫地做一些事情。随着经历了许多之后,我越来越觉得,人生的幸福和美好是在于你要坚定地选择。很庆幸,我在雪山崩塌之前,负气离开,选择了一片青山。然而,也多亏了当时的选择,让我可以巧妙地避开此次“双减”。

是的,你在,这人间便谈不上好坏。青山颜色不改,四季拥我入怀。生命中的繁华,一一盛开。万事万物,都可爱了起来。

还有,你要记住,我时常热爱的酒,它其实是有温度的江河。岁月如风,把甘甜跟辛辣都藏在江河里。而我钟爱喝酒的原因,就是我要撑杯而起,顺江直下,直到遇见你。你要记住,这所有的酒标,都是我向你投诚的旗。

单身或者不单身,我的朋友,我都希望你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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