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不知何时,我变回了曾经的那个小孩。

曾经的我,如果知道明天要交作业了,我今晚便会奋战,一定完成任务。后来有天,小学老师布置了中午作业,我回到家就开始做,可是很多我都不会,然后我在奶奶家吃过午饭,看着猫和老鼠,勉强继续做,当时钟已经指向1点时,我感觉到害怕,我觉得自己这次可能完成不了任务了,我惶恐担忧,又看了眼电视。瞬间,我问了我自己个可怕的问题,交不上又怎样?

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20年,那个指针也在1那个位置,再没向前一刻。

那天的最后,我没有写完作业,而且还使劲的看电视,仿佛那时的我就已经知道,用其他事情麻痹自己,最后我不仅没交作业,连学校我都没有去。

因此,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我会崩溃。

年少时的我,只让我自己记得了结果,后果是什么,现在的我,一点也记不清了。

也许是因为这样,现在的我,面对生活中其他的任务或是工作,如果没达成目标,我变得不那么的惧怕后果,这大概就是崩溃后遗症带来的保护机制吧。它让后果不再那么能伤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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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级时,我被送去一个语文老师的家里,他是我外婆的亲哥哥,这个大概就是现在的托管吧,我们当地话发音叫“全托”,但我从小听着就像是圈套。我妈妈管我大概已经管不动了,这样的野孩子,任何家长都管不动吧。我还记得要去老师家那天早上,妈妈带我去吃了最爱吃的豆浆油条,甚至连麻团都有,那时一个小小的店铺,懵懂的我,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知道害怕,我知道我反抗不了。那时,家长的一个喷嚏就够丈量自己天地的宽度。害怕与胆小,也伴随了我的一生。

走出那家木制门的小店,我便失去了所有的安全感,我知道,糖果吃完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棍棒了。你看,那么小的我,就能知道棍棒和糖果,每个大人都有,只是平时他们都藏着。只要有第三者在的时候,大人们就会带上面具,当失去第三者的监督,就可以卸下伪装,糖果的多寡和棍棒的粗细,便会一展无遗。

然而,寄宿在别人的家庭,确实改变了我。我成绩变好了,懂得给别人吃饭时准备好碗筷,懂得帮大家盛好汤,写字也变得好看了,因为晚上作业都要给他检查,每次一个字写的不端正,他就把那一页撕掉。老师就在我的学校,也没人敢欺负我,甚至做值日时,我都经常必须得先走,因为老师要下班了,我就必须和他一起骑车回去。尽管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那个眼神,我就不敢迟疑。

日子充实着进行着,然而深夜时,我常常会被子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啜泣,闭着嘴,把声音压低,呜咽声在喉咙里翻腾着,睡去。

母亲大概半个月会和父亲来看我一次,她会买很多菜,然后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按时把钱给老师。后来她还买了黄冈的题目给我做,那时小学的课业并不繁重,做好了学校的作业,我便会开始做她带来的题目。还记得那时黄冈的书籍表面主题是黄色的,表面是彩色的,虽然里面是题目,但是在匮乏色彩的那些小学生作业中,这个彩色封皮也是好的,我会做好了题目,不懂就去问老师,他坐在那儿,翘着顺滑的二郎腿,翻看着我的黄冈作业,我在一旁低着头站着,手托在身后,等着他的点评和回答。大概古代的时候,这个样子就叫执经扣问吧。他有时也会有一点点不耐烦,尽管他已经尽量掩饰了。那时我不懂,后来我大概能理解,可能在我们那种落后的农村小学,老师们并不兴这种超纲题目,况且他是语文老师,我老拿着数学黄冈去问他,换谁大概也会不耐烦吧。

在他家度过了快一个学期,期末考试快来了,我外婆说想我了,周日想接我回去一天,走的时候的我像平时一样的听话,平静的回去了。周日晚上说吃过了晚饭送我过去。我吃过晚饭后还去外婆房间写着作业,妈妈进来说差不多时间得过去了。我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又更紧了,把头埋得很深,不愿看着他们,藏着自己的脸,闭着眼哽咽着哀求着大人们,说:“我不想去了,我不想回那里了,我不想再过去了。我就要留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了。” 大人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外公出声说道,那么小的孩子想留在家里有什么错嘛。忽然间,我就抱着外公那圆圆的肚子,哇哇的大哭起来,泣不成声,空气里只剩下我那仿佛来不及呼吸的阵阵啜泣,那么多个夜晚不痛快的哭泣,终于还是放肆的冲开水坝,任是谁也已经挡不住了。

只是剩下大人们的满腔疑惑,之前去看过我,懂事乖巧,数学常常考99,语文也很好,每天早上都在老师家朗读,那时老师也在家从不用问我背读的如何,但是偶尔他即兴的抽查,哪怕是他从未要求的段落,我也能郎朗背出。变成这样懂事的孩子,为什么就忽然变得这么古怪?

我的答案还是,崩溃。

大人们就去打电话给老师了,说什么我不记得了,结果我终于留在家里,能躺在自己的床上,但是我依旧怕上学,我怕碰到老师,我怕他看出来我不想去他们家,我知道我还会回到原点。

在那儿的日子里,我知道大家觉得我是个好孩子,得到了很多大人们的认可,可是在那样的日子里,并没有带给我什么感觉。最让我难以忘记的是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女孩,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不记得她的名字,只记得有天她来老师家里,和我一起做着作业,后面她得走了,我就把她的笔藏起来了,但是她还是走了。她就像射进我生活的一道光,可我依旧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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