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一树杏花开

题记:
终于,在母亲离开的第四个中秋节,可以写下一些思念母亲的文字。
但,只敢浅浅说,言深恐悲伤难抑!


在八月月圆的仲秋的夜晚,我深深地怀念着2018年春天那开满一树的粉色杏花。

2017年的国庆节之后,节前已经签好施工合同的装修公司开始对我的新居进行施工了。按照我自己设计的样本,从敲掉需要敲、而且也能敲的墙体开始,砌出新的空间、改水电管线、做地面和墙面及顶面、贴地砖和墙砖、铺设木地板,定制实木的各种柜子......一切工序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每一个工序我都亲力亲为的盯着,因为这个新居装修好后,母亲将会和我们一起搬进新居,我希望我设计的新居是温馨的、舒适的、宜居的,我希望装修师傅们能把我想要的家居效果都完整的表达出来,我用耐心和细心,充满期待的看着新居在装修过程中一点一点地呈现着我的愿望。

两个多月过去后,新居已经呈现初期的全貌,只要把卫生洁具和软装安装完毕,新居的装修就将大功告成了。可就在这时,母亲突然生病住院了。

那年的冬天,好像有什么特殊的病菌混在了空气当中。十二月底的一个傍晚,母亲去散步回家之后,到晚上大概10点左右的时候,突然发烧、浑身颤抖且意识模糊。拨打120将母亲送到医院急诊科,医生判断是感染了这年冬天的难治性肺炎。好在经过一夜抢救,母亲的病情得到控制,母亲也清醒过来,虽然有些虚弱,但可以和我们正常交流了。就在我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的时候,母亲好转还不到一周的时间又一次陷入持续低热、意识模糊的危险中。我的心再一次跌到谷底,每一次听医生的医嘱,就好像有一根线提着我的心,听到医生说母亲病情有好转,我的心就会被往上提起一些、不那么坠得沉重;听医生说不太好的时候,那根线就像被风吹荡,我的心不停地撞击着四周的岩壁、砰砰作响。母亲的病情不停的反复,看着时而清醒时而意识模糊的母亲,我的心也在希望和绝望之间猛烈的摆荡。我想要帮母亲战胜病魔,我想用希望激起她生的愿望,于是我准备回到因为母亲住院被搁置了装修的新居,把已经装修成形但尚未完工的新居一间间、一处处拍照以后,带到医院给母亲看。

我去新居的那天,已经是2018年的2月初。那天上午,刚走到进入单元楼的小径时,我被单元门前一棵开满杏花的树闪到了眼。这棵杏树高约15米,向四周伸展的树枝以下长上短的姿态组成了半球形的树冠。现在,树枝上只有零星的绿叶,其余的位置都被粉白色的杏花开满,像天上的白云住在了树上,柔美的流动着。这时,东方快升到中天的阳光照射在这杏花云上,花朵间流光溢彩,每朵花儿都充满着生机。我没有料想到原来新居楼下的庭院里有这么美好的一棵杏树,去年冬天它光秃秃的树干让我没有认出它;我也没有想到2018年的春天来的这么迅速,只一个多月没见,这棵杏树就从光秃的模样变成了绽放一树杏花的少女模样。我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俗话不是说“花开见喜”么,,我想我今天迎面碰上这开了一树的美丽杏花,应该是预示着母亲的病就快要康复了。我痴痴的看着这一树发着光的杏花,这梦幻一般的场景让我的头都有些眩晕的感觉,似乎在花团中看到母亲康复出院的身影、和住进新居后露出满意微笑的笑脸。我连忙冲到楼上拍完照片,又兴冲冲地赶去医院拿给母亲看。

坐在母亲病床边,我把手机递到母亲眼前,一张一张的给母亲翻看着,一边给母亲说着哪里是她的房间、哪里是阳台,阳台正向南,她可以舒服的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旁边还有原来就种的和将来准备种的花草植物......可是当我转过头来问母亲她的看法时,却看到母亲的眼光无神的从照片上划过去,头也转向了一边。我不知道母亲有没有看清楚这些照片,也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只感觉我的心中一阵悲凉,忍住想要涌起的泪,看见杏花开放的喜悦被一点点的冷却。

母亲的病情终究没有向我看见那一树杏花开时的心愿发展,反而越来越严重。医生说,2017年冬天感染肺炎的老人都特别难治,似乎那年冬天的病毒特别厉害,母亲终于不得不进到了ICU。母亲进到ICU之后,我对自己、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愤怒。这个愤怒是因为自己面对病入沉疴的母亲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能为力的绝望,这个愤怒是因为自己在绝望的深渊中却找不到攀援的绳索的无奈。我想要找到死神这个家伙和他讲道理、甚至和他拼命,可是却无从寻找这个隐藏着的狰狞对手。2018年的惊蛰,伴随着春雷震鸣,母亲终是放手西去,从病痛中得以解脱。从此,我的悲伤、我的不舍、我的思念,像绵延不绝的涓涓溪流,长长久久流淌在我的心房。

此后,每年春天,楼下的杏花开满树的时候,我又会想起那年第一眼看到这满树杏花时,母亲在杏花云中的身影和笑脸。我相信,母亲是喜欢我装修的新居的,那杏花云中的笑脸就是她的赞许。我想,那年我看到的在一树杏花中母亲的身影和笑脸,也许就是母亲来向我表达她对我这个大女儿最后的嘉许和告别。

母亲,您离开之后,我越来越懂您了。只是,我还是常常怀念那年绽放的一树杏花,特别是在这个家人团圆的中秋之夜,愈发思念您和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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