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叔叔

我爷我奶生了我爸弟兄三个,个个是爷们,长相却不同。我爸虎背熊腰跟了我爷,我二叔像舅舅,豆芽菜一样细细长长,高中时还鼻梁上架了一副眼睛。我奶说:“像个书生,我老二是家里的文曲星。家里最混不吝的是我三叔,长相也是不像爷不像奶。我奶说:“眼睛毛嘟嘟的像我,大蒜鼻头像你爷,那张大嘴像你姑奶奶,没说话就能看见舌头动弹。”

我三像三不像的三叔,也算个人间极品。

我奶宠我爷是正大光明的宠,比如吃面碗里堂而皇之的卧着一个鸡蛋,吃米饭盖着黄金被,鸡蛋经油炸散发着诱人的色泽。

我爷吃面总是吃的比较慢,我奶喜欢喝汤,一碗面半碗汤,她吸溜几口就去厨房添汤。这时候我爷眼疾手快,碗里的蛋闪电一般的落在我爸碗里。我爸习惯性的心领神会,嘴一张吧唧两口就进了肚子。我二叔就很鄙夷的看看我爸,然后他从碗底翻出一颗蛋,筷子抖两下,白的是白的,黄的是黄的,我二叔把蛋黄放在我三叔碗里,他自己高高挑起蛋白,细嚼慢咽。


当然我三叔也是速战速决,他并不是怕被我奶看见,我奶看见也是选择性的看不见,原因吗大家都知道。

我姑奶奶一辈子没生育,我姑爷爷总说:“你哥生了三个狼崽子,你连一个狗妹子都生不出,我都羞的没脸出门。”

我三叔不知咋的,逮住机会就往我姑奶奶家跑,姑奶奶见了眉开眼笑:“三儿、想阿姑了吗,是不是想阿姑的大饺子了?”我姑爷爷看见我三叔,也放下害羞的老脸,领着我三叔直奔菜市场。割肉,卖韭黄,剩下的毛毛钱就进了我三叔的口袋。

90年代初期,韭黄不贵肉便宜,但是吃饺子要选日子,家里来客或者过年过节。我三叔就成了我姑奶奶家的座上客,中午韭黄饺子管饱,剩下一盘成了送行饺子。下午三点多,姑奶奶锅里浇上油,火开小,煎着饺子叮嘱我三叔:“三儿,放假了来,多住几天,给你煎带鱼吃。”

(那时候油煎的东西真的是美味佳肴啊)

三叔技校毕业顶替了爷爷的工作,成了柴油机厂的工人,工资发下来交给奶奶,奶奶又给他发五块钱保底工资。

每到周末我三叔雷打不动的就去我姑奶奶家,走的时候开始悄悄的扫荡我奶的存货。案板上盘子扣着的丸子,茶几上的苹果,都成了他顺手牵羊的孝顺。而我奶像神婆一样掐准了他的脉,那天丸子不藏,苹果总买的比平日多几个。


姑爷爷五十多岁因病离世,他握着我三叔的手:“三娃,我没看错、你是个孝顺的娃,是个有情义的娃,我走了你姑可怜,你有空就来、有空就来。”

我三叔眼含泪水:“姑爹,我姑妈我会照顾。”

不知道是我三叔把姑父改成姑爹,把阿姑改成姑妈的称呼,让我姑爷爷心领神会,我姑爷爷就拉着我三叔的手走了,去见神仙了。

此后,姑奶奶家的液化气没了,姑奶奶打座机:“三儿。”我奶接上:“他姑,你困了就过来住几天,三儿刚出去。”我爸接上:“阿姑,你找三儿啊。”

我三叔回到家直接扛上厨房里的液化气瓶,一个铁挂钩吊着液化气,他骑着老凤凰,进军城西。

到了姑奶奶家,他放下液化气罐,不忙着换,炉子上坐上开水,放倒原来的罐,脚底下滚来滚去:“姑~妈,能烧三壶水尼。”

传满几个空暖壶,我三叔拿来脸盆,盆里倒上半盆热水,提起罐子放进去。再然后我姑奶奶点火炒菜,火光照着我三叔的馋样:“又吃韭黄饺子啊,干嘛还炒菜!”吃完午饭,吃完下午的煎饺,我三叔该回老窝了。


他换好罐:“姑妈,用完一定要关总阀。”

然后挂着空罐迎着晚风,夕阳下的老凤凰披着金光。

我三叔也像镀了金,一路顺风。

再然后我三叔的日子顺风顺水,他找到女朋友先带到我姑奶奶家,我姑奶奶说:“这娃像你妈,是个过日子的人,就是嘴比你妈甜,会说话惹人爱,但是……。”

但是,只能以后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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