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记

 无事翻旧文,想起这篇没有发过,读了一遍,心里隐隐难受...还是发出来吧。

(2021.12.19)

    本文断断续续写了半个月,终于在昨天晚上写完。

  想起一个朋友说的:“只有离开了的人才会写进故事里吧。”

旧事已成殇,恩怨都过往,就借着月光和淡酒,且斟且忆,且忆且酌吧。留它在此,算作纪念。

   

 

  弯月高悬,临近中秋,桂花飘香四溢。一个人站在屋檐下,莫名想起w,想起去年的昨天是她的生日,想起和她经历的许多事。

  

 (一)

    上一次见到w是半余月前,对于横亘于两地的我们来说,也许是最后一面。

  公共汽车在柏油山路上行驶,透过浅绿色的玻璃窗,大别山脉清晰可见,一座又一座的山峰连结在一起。那天多云,天空是灰白色,大片的阳光都被堆积的云层拒之门外。也许是山间气压较低,有些云气便逃离天空的束缚,向神秘的大地跑去,簇簇的云朵便匍匐在那一座座山峰之上,远远望去,群山云朵融成一体,像有一只蜿蜒的巨龙盘旋在山间。

  乘车近两个小时,终于到达了w居住的小镇。我在一个十字路口的下车,沿着南边路口上坡再下坡便能看到一条清澈的河流,河岸旁野花野草生长茂盛,河堤则被冲刷的十分光滑,每隔一段还会有个专门供附近居民洗衣服的案台,w总说想去江南水乡游玩一番,而我却觉得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条小河分明已经具有了江南河流的绝大部分特点。

  见到w时已经临近中午,w骑车来接我,我远远的便望见她,一袭白色风衣在风的舞动下恣意翩翩,乌黑秀丽的散发亦洒脱般的扬起。她到我身旁停下车,带着桂花的香味,送到我的鼻尖。w提议先去吃顿午饭然后再带我去我心心念念的华阳湖玩赏一番。

  午饭是牛肉面,我一向是不喜吃肉的,一点也沾不得,会恶心会反胃,但牛肉似乎是个例外。以前和w一起出来吃牛肉面的时候,她知道我不喜欢吃肉,就很自觉的把筷子伸过来,一脸猥琐地把我碗里的肉肉的夹走,然后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出来吃饭。但这次我没有让她夹走,像小猫护食一样死死看住我的面碗,她看无从下手也就作罢了。离开饭馆之后,在我的半百央求之下,w终于同意让我来坐‘驾驶’的位置,她居住后位。可没成想,才骑出不足一里路,电动车电量便宣布告急,w让我找个合适的位置把车停靠一下,然后剩下的路走路前去便可。我那时不知怎么了,硬是不听她劝,偏要赌一把看这剩余的一格电量能在这蜿蜒的山路上坚持多久,大不了推车而行,闲谈漫步也实为不错。于是不减速反而加速,她见我不听她劝,鼓着猛劲,在我胳膊上狠揪一下,痛的我差点立时泪落,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

  把车停下之后,与w一前一后的在小路上走了约莫十来分钟,路旁绿植林立,少见人烟,各种奇奇怪怪的植物进入我的视线。突然w叫起我的名字,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只棕黑色的松鼠坐在一棵树的树杈上,好像在啃嚼着什么。我惊喜万分,几乎要欢呼雀跃起来,连忙跑近它想要瞧得更真切一些,毕竟是生平第一次看见‘活的’松鼠,难免有些兴奋,甚至都忘了拿出手机拍几张照片。W说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但她并未如我这般反应如此强烈,只是站在一旁细细地观察着它,但马上发生的事情便把她从一见到我就"有意"维持的高冷形象彻底打破。

  (二)

    柏油路扭曲着身体向上延伸,两旁的植被越来越高,一眼望去,一直与群山相连。忽然道路旁开了一个小口子,往里一拐,便见到一户人家的庭院,门前落叶有序,竹头扫把倒立在墙角,应是有人常住。W突然惊喜得叫起来,委实吓了我一跳,她不停地推着我的胳膊,叫我抬头望那院子里的栗子树。

    那树枝叶繁茂,几乎每一片叶子下都盖着一颗浑身长满尖刺的绿色小球,拳头大小,活像只刺猬。等等,w叫它什么,栗子树?这是栗子?栗子不是葡萄大小又黑又老的东西吗?怎么如此这般有趣,难不成那刺猬团子的尖刺下包裹着那年老娇羞的板栗?难不成我这十九年来一直对板栗存在种种误解?“你看,你看,"w又叫到,原来不止那院子里,我们头顶便是一颗栗子树,我不禁有些害怕,万一这群家伙突然瓜熟蒂落,再配上清飒的秋风,稀稀疏疏抖落一番,我就算有十个脑袋,也得老老实实变成一直绿色的老刺猬,看起来很猥琐的那种。

  “我想吃,我们一起来摘吧”,w恳求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抗拒。

  “可……这在人家院前,万一是……”我话音还未落,w便不见了身影,原是她已经到了人家院前,三下五除二的拆下了户主晾衣服的竹竿,矮小的身体举着一根三米长的竹竿,大跨步的向我奔来,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弱女子。我劝阻她说这些小刺团应该长得很紧,凭你的力气很难打得下来,没想到她却一脸不屑,嘴角微微上扬,双臂举起轻轻后摇再猛得向起击去,只听得竹竿与栗树叶轻微撞击发出的飒飒声,长满青刺的小刺猬便如人参果一般落地,钻到了旁边的草丛里。谁说女子为母才能刚?那潜藏在人体基因里的食欲真是令人稀嘘短叹。不等我反应过来,w又寻了几处目标,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利索,我人傻了,呆呆地望着。

    “喂,别傻站着了,过来帮忙,帮我把它们剥开。”

  本以为是件简单的差事,却叫我为难坏了。小刺猬果然是小刺猬,想毫发无伤的处理掉它通身覆盖的尖刺简直是痴心梦想,见我束手无策,w找来了一根前人剥皮留下的小竹签,很粗的那种,向我自豪地展示起来。

  “小时候干这个是常事,经常和老姐爬树玩,这要是在以前,我压根不用这竹竿,几下就能爬到树顶,拿个小棍一敲就能落下不少,只可惜现在不行喽,你看哈,这种大的里面说不定有三个到四个,而那边去小点的很可能一个都没长好。”她边说边向我展示起来。“这个哈,你剥的时候要找到它脆弱的部位,一般都在根部的对面,你看,这块绿刺就明显少了,说明好剥。”

  在她的指点下,我从最开始的总是扎手逐渐变得得心应手,几十秒就能剥开一个板栗团,w见我进步神速,在一旁笑语盈盈地为我打气,顺带把我只剥开却没有挑出里面板栗的刺团处理干净,“嘿嘿,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w油嘴滑舌。剥了几十个不累才怪,并且那林子旁蚊子奇多,我的双腿已经逐渐沦陷。但看着w拾捡板栗时开心的样子,我不禁也开心起来。

  “今天晚上一定能睡个好觉,可开心啦。”

  “大小姐,您是开心了,我马上要葬身蚊子地毒口了,要不咱不剥了,打包走人吧。

  “嘿嘿,再忍忍嘛,好不容易遇到一次,你看,就剩三个了,剥完再走嘛,等会我亲自剥给你品尝。“

  “这还差不多。“

  乌云悄悄地散去,温驯的阳光散漫了我的肩头。经过半个时辰的苦战,我们终于满载启程。W有些开心,两边的小口袋装的鼓鼓囊囊,一蹦一跳,边走边剥板栗,也算有良心,偶尔会递给我几个剥好的。w的这副样子我很少见到,像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般如此开心活泼,仿佛她此刻的心境已经回到了幼时和老姐山野间玩闹的时候。

  再走一刻钟,便看见了华阳湖风景区的大门。W带我从小路摸进,正门是要门票的,对于我俩这种视财如命的人,才不舍得花那冤枉钱。

  拐了五六个弯,爬了七八个坡,总算绕进去了。山路上偶尔会看到几户农家小院,与世隔绝,颇有桃花源隐世之风。

  “我以后要是有钱了,就在山间买套别墅,院子里再种满竹子,冬暖夏凉,到时候请你来住。”

  “好啊,到时候我没事就来你这蹭住。”

  飒飒的秋风匍匐在地上,如清波般缓缓吹向高处,各种颜色的蝴蝶在草丛中飞来飞去,鸟鸣声渐渐地传来,远处可以望见青葱地群山,华阳湖就坐落在山脚下。

  

  (三)

  穿过摇摇晃晃的长木吊桥,步行百米便来到了华阳湖旁。湖岸镶嵌着一圈圈青石,最外圈的青石与陆地连结形成三十度的斜坡。我们挑了个适合观景的地方坐了下来,恰逢一阵微风拂过,湖面皱起水晶纹,远山的绿树也舞起青花扇,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我拿出书包里携带的竹笛,想吹一曲迎逢美景,却忘记自己只会吹奏小星星这等儿歌曲目。w好奇地盯着我,我尴尬地冲她摇摇头。

  “我只会吹小星星……”

  “没事,试试嘛。”w的眼神温柔和蔼。

  练习不熟,几个音破了,但总体来说还算可以。“要是我们还能再见面,我一定把曲子练好,到时候给你吹《笑傲江湖》,还在这绿水青山旁。”

  “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啊,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我眯起眼睛,冲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也许有些事只适合珍藏,也许有些人只适合回忆,我与w早该在一年前就相忘于江湖,可恨这多出的一年,徒生了多少焦灼的思念。

  “如果哪天我离开了你的世界,你不要来找我,那时我已做出选择。"

  “如果是我离开了你的世界呢,你会来找我吗?“她问我。

  “不会。"毫不拖泥带水,我说。

  “好家伙,你就这么放我走?“

  “想走的人,我无论如何也留不住,也不必抛下自尊去低声下气地挽留,该走的路,该遇见的人,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w欲言又止,“也是哈。“

  我这次来,是给你送它的,我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精致的笔记本递给她,封面是淡蓝的天空上悬浮着一朵浅白的云,云上悬着一封曲卷的信纸,上面写道:云捎来的信。

  “四个月,断断续续,总算写完了,以前的种种我都记录上去了,还贴了好多照片,帮助你情景再现,嘿嘿。”

  她接过来,抚了抚封面,然后一页一页的翻了起来,我看见她眼角有泪珠在滚动。

  “怎么了?”

  “有些东西是真的丢了,就算补回来也没有那种感觉了。”

  “起码证明了一个态度。”

  “是啊,我以为我们也在那时候丢了。“她忽然低声抽泣起来,眼角的泪珠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我看着心疼,便把左手搭着她的右肩上,想给她点安慰。想说点什么,可终究没有再说。

  过了好一会,w停住了抽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忽然站起身来,底下头来对我说:好啦,我哭过了,我们走吧。“

  我冲她会心一笑,把手中的石子扔到了湖里,同她起身离去了,湖上,一圈一圈的涟漪正在散开,安静而美丽,可很快又会归于平静。

  

  (四)

  离开的时候,w交给我一封书信,叫我回家再打开。

  汽车缓缓启动了,我看着窗外正在向我微笑告别的w,心中生出无限不舍,也许我再也不会见到w了,这是我们的告别宴,从此天涯路远,不复相见。

  我把脑袋靠在车窗上,手机随机播放到张震岳的《再见》,我打开信纸,刚读到第一句便觉鼻尖一酸,再读眼眶微疼,信的内容并不煽情,可心不知缘由地隐隐作痛。

  一封信罢,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文/林缄默

                              2021.9.22修改于河南固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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