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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车室的玻璃窗外,秋风扫着落叶和尘土,不知哪位从窗口扔出一个白色塑料袋,被风吹得鼓鼓的,像个灯笼,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在半空中周旋,忽儿又被一阵猛风吹到了屋檐上,高高地贴在那里得瑟了几下又回到地上撒泼翻滚着。
墙上钟的指针停在了13:07分,还有八分钟阿森就要排着队检票上车了,然而他的肚子却是空空如也,明明可以去买块面包什么的,阿森却坐在椅子上一动都懒得动,任凭肚子发着牢骚,用挨饿来惩罚自己。
不一会儿,检票口排起了长队,阿森也站到队伍中,随着队伍的松动,阿森踏上了开往F城的客车。看着手里的车票他找到自己的9号座位,不错,位置靠窗方便看外边的风景。
坐在阿森边上的一位大叔比他早一点上车,已经坐定。然而,阿森的位置上放着一个褪了色的黑色帆布大包,估计装了不少的衣服,整个包看上去圆鼓鼓的,好像碰一下随时都有可能裂开。
大叔50左右,中等身材,黝黑的脸上像是没洗干净。阿森站在他身旁和他交换了下眼神,大叔恍然大悟地抱起座位上的包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身子朝中间的通道转了90度,阿森便挤了进去。
不一会儿,大叔打开包,像一只土拨鼠似的把包里的东西不停地外往掏,有衣服、杯子、毛巾、充电宝……直到翻出的东西都覆盖到阿森的大腿,阿森忍着不悦,帮大叔拿住几件东西,不知他倒底想找什么重要的东西。终于,大叔从包里拿出一袋食物后露出洁白的牙齿高兴地说:“我来的时候有些匆忙,把吃的东西压在包底了。”说完又一股脑儿的把掏出的东西全部塞了回去,举起包往上面的货架塞,可塞了几次还是不行,只好又拿下来放在脚边的通道上。
“嘿,刚才塞不进去,拿了这么一大袋吃的,还是塞不进去。〞
阿森今天心情不太好,装作没听见,看着窗外。
就在车子快启动时,有两个中年人抱着孩子急匆匆地赶来。
男的瘦瘦高高的,提着一个女式包前面跑得飞快,他一脚站上了客车,堵在门口,松了口气,转身拉了女的一把。女的三十多岁,圆脸短发,收拾得干干净净,穿着一件卡其色衬衫。怀中的婴儿小脸红嘟嘟的,像个熟透的苹果,乌溜溜的黑眼珠骨碌碌地转,样子非常可爱。女子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跟在男子身后。他们坐的位置和大叔并排,中间只隔了个通道。
汽车缓缓地驶出车站,原先嘈杂的车内渐渐恢复了平静。
“你午饭吃过了吗?”边上的大叔从装食品的袋里子拿出一个圆圆的小面包,在阿森的左臂上敲了敲,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指上裂了好几道口子,每一条口子又成了一道道黑线。
“谢谢!你自己吃吧。”阿森摇了摇头,从小到大他被家里教育成一个不轻意接受别人食物的人。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这样有些拒人千里或不近人情。可世上还有更不近人情的人,比如他的老妈,至少今天阿森是这么认为的。
大叔被阿森拒绝后,估计他是真的饿坏了,只见他撕开包装,三两囗手上的面包就全部塞到了嘴里,估计有些干,一时咽不下,右脸鼓鼓的像只求偶的青蛙。嘴里的还没有完全咽下,第二个又面包又填了进去,这下左脸也鼓起来了,阿森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见大叔低头从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下去了半瓶,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把头一仰,满足地闭上眼睛休息起来了。
阿森好像被大叔感染,他收回目光,轻轻捏了捏鼻梁,把头往后一靠,也闭上了眼睛。
像在这样一个微微晃动的环境当中,睡觉最合适不过了。然而阿森的脑海却涌出一幕幕上午母亲和他置气的场景。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母亲把阿森装入旅行箱中的衣服扯了出来。百思不解地说:“这里哪儿比不上F城?我都给你找好了一个工作,工资也不比那里低,妈妈不要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再说了,我们就你一个孩子,你为什么非得离我们那么远呢?如果你觉得是因为和我们生活习惯不同,我们家有两套房是完全可以分开住啊!”
“妈,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你也知道,我在F城,从大学到工作,已经生活了7年,那里有太多我放不下的东西了。”
“难道家乡就没有了?还有,你父亲,你父亲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
“……”阿森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父亲今年才56岁,虽然他的确有肝和肺上的一些问题,但还没到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知道母亲为了挽留自己总会拿父亲说事,但年龄大了,有些小病小灾的不也是正常的吗?
“你如果一定要走,就当我白生了你。”母亲终究是滴下了眼泪,像是受尽了委屈,或许对她来说,抛家远行的儿子是大逆不道的。
“妈,如果家里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啊!”
“我只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好亲不如近邻。”
“你这说的都是啥啊!”
“别给我装糊涂!”说完母亲一把拉过行礼箱抱着走了。
“妈,妈……你别把我的东西拿走啊!”阿森冲着门大声喊道,深怕母亲听不见。
“……”
不回F城,阿森真的做不到,事业刚刚起色,好不容易坐到这个位置,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哇,哇,哇……”旁边的婴儿突然短促而又有节奏地哭起来,把阿森拉回现实中。阿森侧头看了一下,婴儿挺着肚子,小脸蛋通红,闭着眼睛拼命地哭。
“哦,乖!哦,宝宝不要哭,不要哭……”那妇人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哄着。婴儿并没有因为大人的轻轻摇晃和安抚而降低哭声。
旁边的大叔也被哭声吵醒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婴儿,只见婴儿紧闭双眼,小脸憋得通红,眼角滚落几滴泪水,显出他的哭是认真的。娃娃一边挥舞着白嫩的小拳头,一边蹬着白藕似的小腿,还不耐烦地将小脑袋转来转去,而那个母亲似乎怕打扰车上的乘客,都有些手忙脚乱到不知所措了。
“给他喂些奶吧!”孩子的爸爸递给妻子一个奶瓶,里面还有三分之一的奶。
小家伙的嘴终于被堵住了。但五秒钟都不到,小家伙又哭起来,而且吸一口奶就哭,哭着又凑过嘴去吸,没吸两下又松囗再哭,最后干脆放弃奶,挺着肚子哭得莫名其妙且更响亮了。
从大叔微微耸起的眉头,可以看出他对这个母亲很失望,反正睡不成了,他叹了口气把头转向了阿森这边。
原本安静的车箱渐渐有了不同的声音。
“大姐,他是不是饿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在后面问。
“好吵啊!”一个小男孩一边玩消消乐一边嚷道。
“娘在边上,还怕他没奶吃!”一个男人嘿嘿笑道。
“能不能让他别哭了。”
“唉,带孩子真不容易啊!”一位大妈特别理解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女子把孩子横抱不行,竖抱也不行,只好不停道歉。
这时,婴儿的父亲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粒红黄两色的胶囊,只见他把胶囊给妻子看了一下,女人点了下头,随后把手中的奶瓶递了过去,男子把胶囊黄色的一头拔掉,把里面的粉沫小心翼翼地倒入奶瓶中,然后轻轻摇晃了一下。
这一切,刚好被大叔看的清清楚楚。大叔马上想起以前在某音上刷到的一个不好的视频,他把眼睛瞪得老大,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婴儿一直哭;为什么一个母亲连孩子都哄不住。他马上坐直身体,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阿森。
“怎么了?”阿森不得不把刚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有些不太高兴地问。
“你看,你看。”大叔斜着眼睛示意他。
阿森扭头顺着大叔的目光看向了孩子那边,只见婴儿的父母又在喂奶,娃娃仍不太愿意喝,时不时地哭几声,阿森没看出什么异样,疑惑地问:“给孩子喂奶有什么好看的呢?”
大叔压低声音说:“我看那个男的在奶瓶里加东西了。”说完他做了一个复杂的表情。
阿森觉得孩子不喝奶,父母加些东西调味也是有可能的,总之,育儿的事情对他一个未婚男来说真的是一窍不通。他不能发表什么看法,若一定要说上几句,那就是带孩子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前就经常听母亲说自己小时候特别爱哭闹,而且一刻也离不开母亲的怀抱,使得母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吃不好、睡不好还不能好好去洗个澡……想到这里,他突然同情起母亲来,母亲有什么错?不就希望我能在她身边,想我的时候可以随时看到我吗?
“你别操心了,难不成他们还害了自己的孩子?”阿森觉得大叔多虑了。
大叔刚想解释,只见阿森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朝向车窗,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免打扰的样子。大叔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好独自继续观察了。
显然这对夫妻在大叔心中有人贩子的嫌疑了,大叔想,可要盯紧了,绝不能让人贩子在我的眼皮底下拐走孩子。于是他时不时地用余光注意着他们。
而阿森此时内心也很矛盾,母亲藏了自己的旅行箱,而自己就不告而别地出来了,这是有多伤她的心啊!
车子仍在均速前行。车上的人大多睡着了,就连婴儿也睡着了。大叔心想:莫不是刚才他们加入的那个药丸是安眠药吧?
大叔心里非常的着急。他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救出孩子。如果自己空口无凭地说他们是人贩子,又有谁会相信呢?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婴儿再次哭起,这次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大叔抓住机会扭过身子冲着照顾婴儿的两个大人吼道:“你们是不是孩子的父母?怎么连个小孩都哄不好?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对不起,对不起!”女子连忙道歉。
“对不起有用吗?”大叔突然变得蛮不讲理。他顿了顿又说:“你们要赔我精神损失费!”此话一出不仅让全车人震惊了,连阿森都用一副新的眼光重新审视一下刚才还憨厚老实的大叔,怎么突然之间就判若两人了。
“孩子哭起来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凭什么要赔你精神损失费?又不是吵到你一个人。车上有这么多人,别人都没意见,你怎么就金贵一点啊?”后面的大妈不服气地喊道。或许她比其他人更明白带孩子的辛苦。
“别说了,老太婆。”旁边的大爷怕把事情闹大,连忙拉住老伴的袖子说。
“算了,孩子太小,不懂事。你总不能和婴儿计较吧!”阿森对大叔有些反感了。
大叔回过头看了眼阿森,并挤了挤眼睛,阿森不知道他想干嘛,只是心中无比烦闷。大叔深怕大家听不见似的提高音量说:“我不管,我就要让他们赔。不然……”
“你还想怎样?”婴儿的父亲忍无可忍地问道。
“不赔……我就让你们下不了车。”大叔凶狠狠地说。
“司机,停车!”那男人赌气似地站起来喊道。好像倒要看看对方会用怎样的手段让自己下不了车。
大叔忙抓住男人的胳膊,怒目圆睁地说:“吵醒老子睡觉,不赔钱就想溜!没门!”
车内乘客顿时纷纷交头接耳,背后里窃窃私语地指责大叔的不道德行为。
司机倒是称职的很,注视着路面头也不回地说:“这个地方不能停车,不然要罚款的。”
男子用力挣脱大叔的五指山,粗着脖子,赤红着脸,眼看就要发威的样子。
后面的大妈一看情形不妙,赶紧掏出手机压低嗓音偷偷报了110。
婴儿又哭了起了,好像为自己闯下的祸表示难过。女子耸了耸怀中的孩子,又拉了拉丈夫的裤子,见他正在气头上,于是便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口袋里掏出钱问大叔说:“打扰您睡觉真的不是故意的,您要多少损失费?”
大叔愣住了,他只是随口一说,还真没想要钱。
她的男人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抓过钱放进自己的口袋说:“你疯了,像他这种人,一分钱也不要给!”
“嘿,你说我是哪种人?”大叔有种被人歧视的感觉。的确,像他们这些农民工,流着汗水吃着沙灰,建起一幢又一幢高楼还总担心被城里的人瞧不起。
“说呀!我是哪种人?”他重重推了下男子,男子没注意,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回了椅子,又像触底反弹一般弹跳起来,还没来得及发怒,只见女子不知何时又从男人口袋里掏回那些钱往大叔手里一边塞一边说:“给,这些钱全归你。我们下车,好吧?”
“钱,我不要了。”大叔侧了一下身子,像避开病毒一样,躲开女人递过的钱说:“我就要让他把话说明白些,我是哪种人了!”
“胡搅蛮缠,不可理喻!我也不想和你这种粗人多费口舌,”男子抛过鄙视的眼神说道,紧接着他冲前面嚷道:“司机,找个可以停车的地方,让我们先下去。”
这次司机很配合靠边把车停了下来,可能他也不想看到有人在他的车上发生冲突。
见这双男女要下车,大叔急了,正想上前生拉硬拽地拖住他们,警车来了。
客车的门一打开,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察便跳上了车,问道:“刚才你们谁报的警?”
“我!”后面的大妈甩开大爷的手,正义凛然地站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警察问。
“他,”大妈指着大叔说:“他恐吓勒索那对抱小孩的夫妇!”
“究竟怎么回事?”警察的目光炯炯有神,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大叔的身上。
“是……是这样的。”大叔抓了抓头,感到浑身炙热。他嘿嘿地笑了两声,露出一副怂样,这大概是普通百姓见到穿制服的条件反射,总会莫名的紧张。见警察一脸严肃,他也收回笑容,像学生回答老师的提问那样,立正,昂着头认真地说:“报告警察,我怀疑这两个人可能是人贩子。他们不像是娃娃的父母。”
此话一出,车内的乘客顿时议论纷纷,显然大伙儿又被大叔的话惊到了。
警察皱起了眉,一脸疑惑地转头看向抱孩子的夫妇。只见那女子把孩子搂得更紧了,满脸通红地说:“他瞎说!明明是我自己的孩子。”
大叔为了得到大家的认可,演讲一般大声说:“我有三个孩子,当过父母的人,应该都知道孩子小的时候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会认人,只要不是亲人抱的话,就容易哭闹。从他们上车到现在,车子开出这么大老远,大家一路上几乎都听见这个婴儿的哭声吧?如果是他父母抱的话,怎么会这么闹?”
说完大叔稍稍得意地看了眼身旁的阿森,像是在说,这个你都没留意吧?接着他又说道:“还有,在孩子哭的厉害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们在孩子喝的奶里加了药,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是什么药,但孩子吃过之后就安静了一个多小时,我怀疑他们给他吃了安眠药!”
大叔看周围的人都流露出吃惊的样子,心里得到了不少的安慰。他又对警察说:“可是我没有证据啊!我也怕他们没人会信,所以才故意找茬,就是想把你们引来……”
“警察同志,这孩子真的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因为生病了,所以才会一直哭,我们刚从省城的医院回来,不信我给你拿病历单。”说完男人提起妻子的包包不停地翻找起来。
“咦,那个病历单呢?”男人问女人。
“不是你一直拿着的吗?我抱着孩子哪管这些呀!”女人也有些着急了。
男人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在座椅上,几个硬币趁机发挥它们的特长滚到椅子下藏好,男人一边用手拨着椅子上的东西一边自言自语:“咦,哪儿去了呢?”
他只好再次向妻子投去求助的眼神。夫妻二人面面相觑,要不是边上有这么多人看着,估计要吵上几句了。
“哦,想起来了,最后一次你是在出租车上拿了药的,当时水太烫了,你取出一板药,放上衣口袋,系好那个袋子……”女人边回忆边说。
“是的,是的。”男子似乎也想起来了,连连点头。
“借口吧!忘车上了,怎么这么巧。若不是安眠药,为什么孩子喝了几口就睡着了?”大叔仍在坚持自己的推测。
“一天没睡了!他不累,我们都累了,难道睡一会儿不应该?我还嫌他睡得太短了呢!”孩子的父亲语气生硬地说。
“身份证看一下。”警察打断他们的争辩。
男人马上把自己和妻子的身份证一起递给警察,警察看过之后又打电话到单位让同事核实了一下。
几分钟后,警察首次露出笑容,他对大叔说:“误会一场,这两位的确是孩子的父母。”看到大叔神情沮丧马上安慰道:“虽然我们没有抓到坏人,但你对可疑人士提高警惕的做法是非常正确的。”民警转身又对全车的人说:“我们全国每年都有许多儿童被拐卖,但近几年此类案件持续降低,知道为什么吗?除了公安部门的严厉打击之外,就是大伙儿都有了这方面的意识,配合警方!十八大以来,全国各级公安机关共破获拐卖儿童案件6000余起,就拿2021年来说吧!比2013年全国拐卖儿童的案件下降了82.6%。只要大家都向这位同志学习,宁可得罪一个好人也不放走一个坏人,那么拐卖儿童案还会降的更低,甚至可能会消失……”
不知谁吹响了口哨,并带着大家为大叔也为公安部门取得来之不易的成绩鼓掌。
在掌声雷动的车内,大叔则像个明明成绩不太好又被老师表扬的学生,复杂的眼神避开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鼻尖上。
“那就祝大家旅途愉快!”警察向乘客们摆摆手下了车。
大家都归位坐好。
“哇,哇,哇……”婴儿又开始哭了。
“今天的事情真是对不住啊!”大叔有错再先,憋在心中难受,主动向那对夫妇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男人态度温和,显然听进了警察的话,不记前嫌地从包中掏出两个耳塞递给大叔说:“你戴上这个吧,可以减少杂音,对你睡觉有好处。”
“不用,不用,”大叔连忙摆手拒绝说:“只要我心中没事了,别说娃儿的哭声,就算在我耳边打雷,丝毫也不影响我的睡眠,就是少了个鼻孔出气!”说完他搓着粗糙的手笑了起来。
阿森眼里纯朴的大叔又回来了,对刚才自己差点把他当坏人他略显不好意思,于是真诚地给大叔一个微笑。见大家都没事了,他伸长脖子关心地问:“你这个孩子……是什么病?”
“医生说是先天性乳糖酶缺乏。”
“哦,不太懂。”大叔应该没听说过,接过话问道:“这个病严重吗?”
“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严重吧!就是乳糖酶分泌少,不能完全消化母乳中的乳糖所引起的非感染性腹泻。所以孩子不能喝母乳……”
“那我包里有牛奶要吗?”大叔把手插进袋里找牛奶。
“也不能喝的。”孩子的母亲无奈地说:“只能先喝一些无乳糖的奶粉。”
“哎,带个孩子真不容易啊!”大叔缩回手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我都瘦了十来斤呢!这都不算啥,只要他健健康康的,哪怕让我替宝宝生病,我都愿意呢!”说完女子在娃的脸上亲了一口。
“以后长大了,他一定会好好孝敬你们的。”大叔好像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肯定地说。
“只要他能在我们身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我就满足了!”女子把婴儿的缩上去的裤腿拉了拉。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啊!阿森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心想:难道大部分的母亲就这点要求?可转念一想中国有句老话:知足者常乐。有人等,有家回,有饭吃!一家人健康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这难道不是幸福最初的模样吗?
阿森拿出手机给母亲发了个信息:“我回那边把事情交接一下就回来,你替我把房间收拾一下,辛苦妈!”后面又加了个调皮的笑脸。
“唉,好的好的,儿子。”母亲的语音里充满了喜悦。
阿森放下电话,笑意从嘴角浮现,他觉得有些东西的割舍并非想像中那么难,只要心中有阳光,一切都是美好的。就连此时婴儿的哭声都没那么让人烦躁甚至越听越有节奏感,越听越美妙了。
这时,阿森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他下意示地摸了摸肚子,一旁的大叔心领神悟地从他的食品袋里掏出一个小面包递了过来。
阿森从他脸上每道含笑的褶子中感受到无限暖意。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伸出双手笑着接了过来,撕开包装纸就大囗吃了起来。他想这应该是他今生吃过最美味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