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正月初四,徐州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相较于稍纵即逝,仅在朋友圈中留下些许踪影的初雪,这一场雪算是真正赋予了这座城市冬天的味道。雪花赶了个大早,八九点钟的时候,屋外已经是淅淅沥沥的一大片,在室外萧瑟的冷风中,不一会儿就盖满了裸露的地面。此时,我的妻子正挺着三个月的小肚子一个人在医院里做产检。

        起初只是一个小小的检查,我们都并未把他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妻子甚至在规划下午工作的内容。直到中午时分,我接到了妻子从医院中打来的电话,情况不妙,医生建议住院治疗,此时,屋外的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接待妻子的医生是家中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但由于名分犹在,也算是尽职尽责,关怀备至,加之其妇科经验丰富,我和妻子也对其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初查的结果是胎位低,加之内部有积液,故强制住院观察。其实想想,也未必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心中焦急,倒也是难免的了。

        我和妻结婚三年有余,前两个年头,因为妻子工作单位距离新居较远,因此一直借住在父母家中,种种缘由,便将生子之事暂时搁浅了,待到去年妻子终于得偿所愿,调回到新城区,才开始着手准备。终于在岁末之时,努力有了成果,其中种种辛苦,不用多说。

        妻子是那种典型的温室花朵,单纯善良,不谙世事,却也担不起几分风雨。妻子二十余年来被岳父母照料的很好,交到我手中也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纵使平素有令我十分不快之处,我也往往一笑置之,并不深究。可这一次,平素里爱哭爱笑的妻子骨子里却不自觉地透出了一股子坚韧。孩子从在她肚子里扎根后就不甚平静,由于着床低,带来了许多的麻烦,令我心惊胆颤,百度的关键词搜索在几个月之内被我练的炉火纯青,然而妻子却并不以为意,她宠溺的叫孩子“果果”,意在指孩子会像小果实一样茁壮成长。在查出着床低的几日里,妻子出了点血,被医生恐吓有流产甚至大出血的危险,那天,是怀孕后妻子第一次流眼泪,也就是在那天,我才真正的意识到做父母对儿女的关心当真是纯粹的。深夜,思考良久的我艰难的对妻子说,老婆,孩子没了可以再来,既然有危险,我们干脆放弃吧。是的,从我的心中,妻子的安危比一切都重要,哪怕这辈子只有我们两人相依,我也不愿让妻子冒上任何风险,然而,这一次,一向温顺的妻子第一次向我露出了小小的獠牙,为母则刚,应是如此。妻子的坚持取得了回报,在卧床三个月的努力下,我们顺利的等来了胎心胎芽,等来了NT通过的成绩单,等来了我们的心安理得。然而今日,妻子又一次遭受了打击,可是这个天生的乐天派,除了在打给我的第一通电话里哭了一阵,当我出现在她的面前,展现给我的仍然是那张没心没肺的笑脸。傻瓜,不管别人怎么想,不管世界怎么变,你一笑,太阳就升起来了。

        外面的雪还在下,病房内倒是暖和的多,托了亲戚的福,我们倒不至于沦落在走廊里,但看着蜷缩一团的妻子,心中还是有些少许的难过。妻子并未察觉,反倒像客人一般招呼着我吃各种她点来的外卖。当我责备母亲对她没有底线的宽容时,只换来一句温柔的,别管她,想吃什么就让她吃去吧。是啊,一辈子温软的母亲和我善良的妻子多么的像啊。有的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我这种自以为的聪明人会娶了这样傻乎乎的妻子,这一刻我才知道,无论我有多慌张,多失落,多恐惧,我的妻子永远会带给我属于家的,最纯粹的真诚和温暖。

        妻子是那种对居住环境要求很高的人,床垫不合身,都会换来不低于半个小时的抱怨,然而九点刚过,她就拉着我的手暖暖的催促我回家,老公,我困困,你快走吧。傻瓜,一向后半夜才有些许睡意的你怎么会困呢,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啊,小果果,你在妈妈的肚子里,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不要再调皮了,因为你的妈妈为了你,都在努力的长大啊。一个女人,只有开始做了母亲才是真正的成长,一个男人,也是担当了父亲的角色,才会知道家的真谛,知道肩上的重量。小果果,我仿佛听到了你的呼喊,你们这两个长不大的爸爸妈妈,为了我一定要努力成长哦。小家伙,我答应你,我会很努力,若今生有缘相见,我必然会引领你过好这一生。

        离开医院,驾车的路上头脑很空,很想努力的想点什么,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好的坏的都有,就像占了酱油的松花蛋,吃多了不知所味。回到楼下,习惯性的试着拉起那双熟悉的小手,却换来一片空荡,不习惯分离,就像是没有出息的孩童,每一次的分离都让我内心暗暗撕扯。恍惚间,我又想起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小人儿,希望她已经睡了吧,在梦中才是属于她自己的地方。关了车灯,满地的白雪映红了一整片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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