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别过

        屏幕前,显现了一条留言,就在稍前。点进去,读到的是:“你好!我是张太太,他已在24日安息了!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关心爱护。祝您一切都好!”更上的一条信息,是自己发给对方的,在19日中午,“近来,如何?”呆呆地,看着屏幕。眼泪在框框里充盈,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就这样了,一个人,就此别过。

        19日那天的问候,是受了触发才有的。临近中午,见到一条未接来电,来自于他的一位朋友,自己未曾谋过面,但是经他桥梁,而相互有些联系的T君。当时,就咯噔一下,想来是他这边出了什么变故。T君关切的是六月中还跟他通过电话,这几天就联络不上了,可以想见,T君有些坐立不安地原地打转的模样。

        那天,去见个同学。才一见面,他吐出的一句是:你,现在,是成仙成佛啦。那天,自己脸上的胡子有点凌乱,自由伸张着。也许,就是这相貌的印象,引他这么评述?笑着地回他:看来,是你成仙成佛了吧?我都不知,什么是仙什么是佛。这么一针一芒,他喃喃地念出:我,我是,人是什么,都还没有搞清楚呢。

        那天,在同学的办公室,有时抛出个问题,等他回答;有时静静地待在一边,看他和同事商量具体的事务。近两点钟开始的,自己设定的离开时间在近四点。时间过得好快,在起初的两个钟头里;时间过得好慢,在接近临界线的那会。自己的手表始终指在接近四点的某个位置,直到无意之间掏出手机,看到另个时间。

        已经是接近五点钟啦。手表根本是停摆了。匆匆地站起,和对方握握手,就此别过。回来之后,右手上的手表,和,左手上的串珠,统统地取下,搁置起来。有些不习惯,看到自己裸着的双腕;又有些轻松,终归这只是回到以前。手表为什么这些天,像是没了能量,无以生猛地继续,是自己无法猜透的一个技术问题。

        这天,几个人聚会,大家的年龄相当。一位运动量最大的,接近光秃的脑袋上,零零散散地,分布了一些短发,他在给我们介绍他体验过的植发:把自己脑后的头发,拔出来,再种植到自己脑前的谢秃部位。另一个体验到用药的最好效果者,介绍着:用了一种涂剂,很神奇,不但头发在半个月长出来,还白变黑。

        再来一位,平时也有相当的运动量的,腰际隆起的肚子,让人怀疑他近来是吃得太多、运动太少。他的发迹线很高,才一加入人群,就盯着这个的脑门,那个的脑门,打量一番,外加一句:天门高了,头发少了,显得就老。在他的问询下,那植过发的,那用过药的,都在向他,介绍最新的技术方案,供他参考借鉴。

        又来一位,他的发型最是特别:除了脑袋前上部位,留着中长的头发,其他部位全部削光。那种发型,自己似乎在小孩身上,见过。他自己的解释是,这样,可以把两鬓的白发的不良形象去除一些。似乎有些道理,每个人所选择的发型,都有自己的理由啦。就像自己,宁愿是顶着光头,也不会去尝试这样那样的法。

        还来一位,是这次聚会的东主。他的发型,按照那位发迹线很高者的判读,是学生头,因此,看上去,显得年轻,显得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这些个人,是二十几年前的旧同事,席间所聊的,正是那段时光。那时候,大多是刚刚是学校出来,大多是刚刚参加工作,大多处在快乐的单身生活向家庭生活的迈进中。

        有一个故事,是一个办公室里的叁个人,一个年长些,当时已经成家,一个小伙,刚刚从名校毕业分来,一个美女,担任各项辅助之活。美女喜欢上了小伙,周边人等都读出来,她的用心,唯独男主。后来,她辞职了,按男主的席间提及的回忆:她有在还他借给她的书里,确实是夹了一张纸条。好奇:“写了些什么?”

        有一个故事,是另一个被提及的男同事,在席间被宣布是已经走啦。没有人,能够确切地记起他的年龄,即便是他被推测成比其他人等都小,他也只是在四十几岁的年头,匆匆地走完了自己的历程。他是猝死的,没有留下后裔。他没有在场,只是得悉他的不在人世,足以让那些念及他的名字的人,坐在那静默一阵。

        Z君和自己是同年,和周周妈妈以前是同事,大家住同一个小区。只是在他的小孩出生之前,也就是二十多年前,相互之间有更直接地接触。后来,就一概是听说,和偶尔撞见。他有一双龙凤的姐姐和弟弟,都成长得挺好。他的一项职责,在以前,就是每天早上,开车送小孩,去学校。好几次,见到他准备出车。

        手表的停摆,成仙或成佛,旧人的聚会,Z君的离去。结合到一起,是加深的感怀:上周咯噔一下,这周尘埃落地。生生死死,各自珍重。希望可以看到他的两个小孩的成长,十年,二十年,更久;也希望他的夫人,能够安心地,重生。很多的在心里揣着的问题,再也问不出,再也无从得悉答案。只能,就此别过。


        感谢你,你的静默离去,给我一个理由,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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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19年07月29日。

*完成于2019年03月22日的一篇文,在此一并附上。

                                                              给你的信   

        昨天,即兴地写就自己的个人宣传传单;即兴地凭着脑袋中冒出的人名,将它发送出去。有点兴奋,为自己扬起的这面旗。收到了一个同学的回音,大致是:他得了重病,已治疗十个月,外面的世界很久没关心了。我追问一句:恢复得如何?半天没再见到他的回音,直到今天早上才读到,他的回音是:还好。

        早上,坐到电脑前,读到了这条回音,让我先前有些警惕的心,稍稍放松一些。发段文字,问候一下:早上好,上上周吧,跟谁在小区的南门聊了一下午,她学了治疗心理学,考了咨询师,引起我很大好奇。她告诉我,这两年,她治好了五个程度不等的抑郁症,那天,我提到你,她冒了一句好像你得了癌症。

        当时我没有接她的这句话,我还是头次听到。我只记得,那个早上,在小区公园里,遇到你,你当时告我的是做了一个小手术,不过神情显得不那么淡定。十个月的历程,说短也短,说长也长;今天早上,我跟老婆说,我要联络你,去看看你;她问了一句:他还住小区吗?接着就是警告:人家得病了,也许不愿被人打扰,别去骚扰。

        所以呢,我就这里说这么几句。什么时候,你想着要分享给我听,你想分享的故事,请记得告诉我,我总是很乐意聆听的。我记得,去年我提及那个互助的群体时,你附和了,我列你在十几个支持者之内了。顺祝,健康,开心。发出想说出的话语,似乎感觉到了一种放松。what a wonderful world的曲子响起。

        是他的电话进来,他在电话里,精气神很足地跟我聊了一阵子,心情很平和地讲述了自己整个病症发现、治疗到现在的一些经过。首要的是,他开门见山地,就告诉了我,他已经是胰腺癌晚期。在中间,他告诉了我,现在还没到最恶化的阶段,但顶多也就是挨上年吧。他感谢我的问候,他的话语让我觉到麻痹。

        一年的时间,仿佛随着他的言语,启动了一个滴答作响的时钟。然而,他的言语,没有显出有丁点的慌乱,让人觉到轻松。挂了电话,我才读到他在来电话之前,给我的回音:谢谢!我得了胰腺癌晚期,现在在肿瘤医院治疗,这种病治愈可能性很小。我坐在椅子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屏幕,渐渐变得不安起来。

        我给那个学治疗心理学的同学,我和他的聊天记录。没一会,收到了她的回音:怎么这样 太震惊了 要去看看吗?我告她:我和他通电话,感觉精气神,挺好的。他说还没到最后阶段。我跟他通电话时,不觉得怎样。然后,挂了之后,渐渐地,才如你一样。//应该不用。后来,我脑袋中想到的那些,一泻而出:

        几年前,我读过一本书,关于顺势疗法的;描述癌症晚期患者的一个心理变化过程,到最后会有一个放下的阶段---听之任之,彻底放弃治疗什么的,然后注意力转移了之后,倒有可能就依照自身的内在生命,令癌细胞消失了;我读过临终关怀的书,写了如何在人的最后,给到他/她,心灵的宽慰。

        大概,这些书,只能是作用于我自己;今天,面对他,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可以帮到;那,静静地等吧,等他有天想讲故事给我听。我唯一能做的,只是立马给他留一句话:等你回小区了,找个时间,我们面对面,聊聊。我如是地给他留了言,他没再回应我。我谢谢她,让我起念:我们也许能一起做出点什么的。

        我不知道自己如何可以帮到。当我翻阅着人们在朋友圈里分享的这样、那样的内容时,我觉到一种烦乱。我仿佛看到一个镜头:有个人,他静悄悄地,在人们的身边,倒下了。蜂拥的人群,似若无睹地,匆匆忙忙地,奔走在自己预先设计好的轨迹上。刚好,我也在他的身边走过;刚好,我并没有什么是必须要赶的路。

        我忍不住停下来,站立在那里,静静地观望着他,静静地等待那也许能帮上点什么的时刻。就像这会,趁着思绪的凌乱,写出的这些文字,是我站在那里的自言自语。我没有办法当面,上前去,贴切地,向他表达出,我的所思所想。我只能用默默的,关注的目光,看着他,希望那目光,可以让他觉到些微的温暖。

        这是,给你的信。在写这封信之前,我起了一念:但愿,这个滚滚红尘,可以为你,暂停那么一刹那;但愿,在那么一刹那之间,你内心的光,可以将你的前路,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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