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去不一会儿,将一本宽大的生死簿捧了过来,放在曹摅面前。
致谢之后,很快,曹摅找到颜查散和柳金蝉一页。
颜查散:男,吴江人氏,阳寿二十一岁,杀害柳金蝉,明正典刑。
柳金蝉;女,吴江人氏,阳寿六十八岁。
柳金蝉乃是枉死,生死簿上没其它记录;而颜查散却明明白白写着杀害柳金蝉,曹摅不由一阵皱眉,心想难道是自己弄错了。
正想合上生死簿的时候,眼睛却是一亮,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颜查散的“阳寿”一栏。只见二十一岁中的“二”字两笔,比其它字迹要略粗,而且墨迹也似乎是新的,显然是被人作了篡改。微弱的灯光下,不是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阎君,请恕曹摅直言,生死簿被人作了改动。”曹摅看着阎罗王,森然说道。
“帝魁这话是何意?”听了曹摅的话之后,阎君顿时露出不悦之色,须知阴间乃掌管人间善恶赏罚之地,觉不容许半点徇私舞弊,心中知道曹摅有意玷污。
“曹摅知道阎君公正无私,但生死簿的确做了改动,阎君请看!”见阎王脸色大变,曹摅还是做最后的争取说道。冒着生命危险来阴间一趟,可不能空手而回。
“不必了!”阎王爷直接一口回绝,重重的说道,“我森罗殿一向公正无私,属下无贪赃枉法者,无徇私舞弊者,更无错案冤魂。”
曹摅心中一鄂,不想阎王也是个如此食古不化的老顽固,说道:“阎君,方才下官见两个鬼差在临淄府前缉拿柳金蝉,那柳金蝉对着下官叫冤。然而,本县本欲上去盘问,鬼差却羁押柳金蝉逃之夭夭,本县一路追到森罗殿,却不见了柳金蝉的踪影。”
“帝魁的意思是说,阴间将柳金蝉藏起来了不成,那柳金蝉虽系枉死,却已成鬼,滞留人间,本君还不曾下令缉拿。”阎王铁着脸说。
曹摅冷笑一声,也不客气了,说道:“本县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不成,阎君莫非想徇私枉法?既如此,那本县只好上告天庭。”
曹摅语带恐吓的说了起来,若要真个上天告状,他自问没这个能力。
“这……”
见曹摅话语铿锵,阎王也是一怔,知他乃文曲星转世,若真告上天庭,自己势会惹出不少麻烦,想了想之后,只得做出让步。
“既然帝魁硬说阴间徇私枉法,私藏了柳金蝉,那本君便打开地府,让开黄泉路,帝魁自己去查,若是找到柳金蝉,本君便让她还阳,让圣君重现调查。不过,本君只给帝魁两个时辰,五更天明若还没找到,便再也回不去阳间,帝魁可要想好了?”
“多谢阎君,一切后果曹摅自行承担,不过曹摅想请阎君派几个鬼差代为引路。”
“也罢!”阎王也不好再推脱,“武判官,就让你辖下两个小鬼给帝魁引路。帝魁好自为之吧!”
说完,脸带不悦的离开了。
武判官张洪派了两个得力的流油小鬼给曹摅后,也是不屑的斜了他一眼,甩手出了森罗大殿。
大殿上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和两个流油鬼。
曹摅知道说话得罪了阎王,现在他撒手不管,让自己去查,也不好强求什么,只有靠自己全力一搏了。
“这里是何地?”
曹摅由两个流油鬼带路,途径恶狗岭、金鸡山、野鬼村,花了大约一个时辰,来到一座别致的凉亭,亭子下有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正冒着滚滚泉水,腾腾蒸汽。
“回帝魁,此地乃是迷魂殿,这井中水名唤迷魂汤,不论人鬼,喝了迷魂汤,便口吐真言,即便穷凶极恶之人喝了迷魂汤,也得规规矩矩,听候审问。”
“那此路是通向何处?”看着前方曲折的路,曹摅问道。阴司如此之大,再这样走下去,是么时候才是个头。
“过了迷魂殿,便是十八层地狱的入口,这十八层地狱一般都是惩治那些前世伤天害理之人。”一个稍胖的流油鬼解释起来,似乎想阻止曹摅进去,接着道:“帝魁,我看柳金蝉前世并无为恶,不可能在这里面,还是到其它地方找找罢!”
闻言,另一个流油鬼在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袖。
曹摅看出了一些眉目,厉声问道:“尔等是否有什么事瞒着本县?”
“没有,没有,绝无此事。”两小鬼连忙解释。
“阎王爷尚且给本县三分薄面,你二人若有事相隐瞒,休怪本县无情。”曹摅当即恐吓道。
“哎哟帝魁,小的哪敢啊!”见脸色顿时森然的曹摅,两小鬼吓得浑身一哆嗦,“小的只是觉得帝魁这样查下去也不是办法,阴间有十三站,加上十八层地狱,每一层地狱相隔万里,别说两个时辰,就算走上一年两年只怕也走不完哩!”
另一小鬼接过话来:“是啊帝魁,这三千世界,冤鬼无数,能管得了吗,帝魁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而搭上自身性命?”
曹摅正色道:“本县既在朝为官,就当为民请命,世间但凡有一件不平事,本县心中都会不安。”
两小鬼心中不由为之一动:“小的早听说帝魁被阳间百姓奉若圣君,小的本来还不信,现在可算是见着了,也罢……”
两小鬼似乎有话要说一般,长叹了一声,接着道:“不瞒帝魁,其实……其实小的知道柳金蝉在什么地方,小的带帝魁去找便是了。”
“你们知道柳金蝉在什么地方?”曹摅神色顿时一凝。
“是的帝魁,柳金蝉被武判官锁在阴山,正自受苦呢!”两小鬼说道。
“阴山是什么地方?”
“阴山乃至阴致寒之地,就算鬼魂在那儿,也捱不得三日,极少有鬼魂敢到那里去,离此地尚有三百里!”
“你们是如何得知张洪将柳金蝉锁在阴山?”曹摅也不敢大意,阴间他本来就不熟,难保两小鬼没有害己之心。
“这些都是判官爷爷亲口告诉小的,判官爷爷派小的给帝魁引路,正是为了不让帝魁查询到柳金蝉所在。”两小鬼诚恳道。
“哦……?”
曹摅听出了一些眉目,难怪查阅生死簿的时候,张洪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原来一切都是他在作怪。
“为何不早说?”
“小的哪敢啊,小的命可捏在判官爷爷的手里嘞,要是说出来,只怕连鬼也没得做了。小的是看着帝魁一心为民,才冒着生命危险,还指望帝魁替小的做主?”
“等查明了真相,本县自会报之阎君,料那张洪不能拿你们怎样?”
“多谢帝魁!”两小鬼知道曹摅的厉害,自然是深信不疑。
曹摅接着问:“你们可知,张洪将柳金蝉的魂魄锁在阴山有何目的?”
只听两小鬼回说:“这其中的缘由小委实不知,不过小的七日前无意中发现判官爷爷篡改生死簿,将颜查散阳寿的‘六’十一岁改成了‘二’十一岁,心中也怀疑此事,只是不敢说。”
“果然是他?”曹摅嘴角微微上扬,不由好笑起来,想不到赏罚分明的阴间,竟出这种事情,也没多想,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柳金蝉,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速带本县去找柳金蝉。”
两小鬼也不敢违拗,上前引路。
阴间的岔道极多,绕开通往地狱的大路,一直往北,地势也越发险峻,四周渐渐寒冷,似要透骨一般。
“帝魁,前面便是阴山了,至于柳金蝉在什么地方,小的就不知道了。”看着前面不远处一座鬼影全无的险恶山岭,两小鬼说道。
曹摅只是点了点头,没答话,当下顾不得寒冷,循着山脚而来。
没一片刻,曹摅绕到阴山之北,果见一女子被铁链锁于石柱上,气息羸弱,脸色苍白,已然有些分不清模样,倒有几分可怖。
“你可是柳金蝉?”曹摅远远唤道。
山南为阳,山北为阴,阴山本就是阴间最寒冷之地,把鬼魂锁在这里,比打入十八层地狱还要痛苦,曹摅不明白张洪和柳金蝉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如此对待她?
柳金蝉身体僵硬,本就是阴寒之体,此刻更像是一座冰山,阴体受损。刚解开铁链,便倒在了地上,好在意识清楚。
听到声音,柳金蝉悠悠转醒,一眼便认出曹摅,激动喊道:“曹大人……?”
“正是本县,柳姑娘你受苦了!”曹摅扶起柳金蝉,严肃道:“可是那张洪将你锁在此地,你和他有何冤仇?”
柳金蝉有气无力的回说:“小女子不知那人是谁,和他根本不认识。只知他身穿红袍,手中拿着一只黑笔,两个小鬼抓了我后,过了鬼门关,就把我带到了这里。”
“这张洪为何这么做?”曹摅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先不管张洪之事,你且将详情本县,是生前是谁杀害的你,可是那颜查散?”
“大人,这话从何说起,杀害我的乃是李保。那日元宵佳节,我与表哥到御街赏花灯,不想途中被舞狮杂耍的人冲散,来到御街桥边,一个自称李保的人走来,说要送我回家。因见我貌美,便对我动手动脚。见我不从,便用表哥送与我的丝巾将我勒死。”说着,柳金蝉扑簌簌的抽噎了起来。
“好个大胆的刁民!”曹摅震怒道,“李保行凶,恰巧被颜查散撞见,所以,那李保恶人先告状。反而诬告是颜查散杀害了你。”
“大人,你说那李保诬陷表哥杀了我,那后来官府如何审判?”柳金蝉不担心自己的安慰,反而替表哥颜查散担忧。
“因勒死你的丝巾乃是颜查散给你的定情信物,所以颜查散被认定为杀人凶手,在你死去的第二天,被县衙明正典刑!”
“什么?”柳金蝉神色恍然,目光凄厉道:“表哥死了……?”
“柳姑娘,你的魂魄在阳间滞留了七日,难道对此事一无所知?”曹摅不解的问道。
“我死后,就一心想到临淄府向曹大人申诉冤情,可一直被几个鬼差追捕,到临淄府的机会也没有,只有到处躲避鬼差。”
“人死为鬼,阴阳有别,即便你是枉死,本不合滞留人间,阴间自会还你公道,鬼差抓捕于你也不足为怪,只是……那张洪为何将你锁在阴山极寒之地,且擅自篡改生死簿,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曹大人,这个只怕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正在此刻,身后传来了一声阴笑,正是武判官张洪,身后跟着四个小鬼。
“张洪?”曹摅回头重重的喊了一声,站起身来,脸色肃然道,“来的正好,本县正想找你?”
“曹大人,不想如此隐秘的地方都被你找到,应该是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告诉你的罢,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张洪满不在乎的说道。
“本县问你,你身为阴司判官,掌管刑法,却篡改生死簿,私自将柳金蝉的魂魄锁在阴山,难道你与他二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没错,这些都是本判官所为。不过曹大人,你就没必要知道了,也不需要知道。”张洪毫不掩饰,神色极为不屑。
“那好,既如此,曹摅也只好到阎君那里去评评理了。”
“曹摅,不,应该叫你帝魁……到现在还自吹自擂,真把自己当神仙了,现在的你不过是个凡人,别说阎王爷,就算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你。”张洪很是得意的看着曹摅,哈哈大笑了起来。
话音一落,只见魑鬼袖口无风自动,平地理蓦地吹出一阵风,那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也不是和惠金朔风,而是阴风。
原来魑魅魍魉各有一个神通,魑鬼袖内生阴风,不辨方向;魅鬼口吐幽冥火,烧人形体;魍鬼鼻里吹金砂,毁人五脏六腑;魉鬼体内散毒雾,迷.人神智。
阴风吹来,四下黯淡,日月无光,不辨东西。
未等曹摅降魔掌派出,额头月牙蓦地泛出一道银光,魑鬼当即化作一道青烟,灰飞烟灭。
“哎哟,帝魁爷爷神通广大嘞!”看在眼里的两个流油鬼转忧为喜。
而张洪却张大了zui合不拢,shen长舌头缩不回,万没料到曹摅还有这么一出。
当然,曹摅也不知道这阴阳眼居然会有神通。
其余三小鬼相继惊退了一步,互视了一眼之后,各自捻了法诀,红的火,金的砂,紫的雾一齐扑来。
只听三声惨叫,银光到处,三只小鬼顿时烟消云散。
此刻,张洪才慌了神,“包……曹摅,你不是凡人么?”
曹摅冷声道:“凡人也好,神仙也罢,张洪,还不束手就擒?”
张洪仰天大笑道:“笑话,你不过是凭借天眼,又能耐我何?”
言罢,手中判官笔挥舞,笔尖游-走着丝丝金线,眨眼间,一张宽大的镇灵符直接向曹摅移来,形成一道巨大的强压。
曹摅心中也是暗暗一惊,张洪果然不是一般小鬼可比,靠着一支笔,竟能给自己造就如此巨大的威压。也不敢轻敌,突然腋下长出八臂运起金光朝着镇灵符怼了过去。
“怎么可能?”
看着被化解的镇灵符,张洪骇得瞪大虎眼,茫然失措。
须知镇灵符乃张洪独门绝技,即便法力高强的恶鬼,在镇灵符之下,轻则阴体受损,重则魂飞魄散。
可曹摅一个没半点修为的人,居然能化解,而且隐隐觉得曹摅散发出来的气劲,绝不在自己之下,心想如果不及时收拾了曹摅,结局只怕不容乐观,所以也只有拼尽全力了。
想到这里,张洪紧咬牙关,手中判官笔飞舞得更加迅捷了,一道道令人目眩的金线在半空飞舞。
曹摅虽然化解了一道镇灵符,但也感受到了镇灵符巨大的威压,而且他也看出,这一次的张洪似乎已摆出了拼命的阵势。
顾不得多想,当下运足了气劲,一掌派出,随着嘭地一声,迎面飞来的镇灵符当即化成泡影。
“啊……”张洪又是失声一叫,显然,方才那一道镇灵符也是耗费了所有精力,只是没想到还是被曹摅给破解了。
再看曹摅,虽然冒了一声冷汗,但却似乎并无大碍,看着强弩之末的张洪,也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掌派了过去。
没反应过来的张洪,终究没接住这一掌,阴魄受损,身体倒飞回去,躺在地上,半分动惮不得,眼中也尽是绝望是不甘。
“帝魁爷爷威武!”两个流油鬼不由吹嘘起来。
曹摅此时才倒吸了一口凉气,也算是有惊无险,冷声喝道:“将张洪带到森罗殿,本县要亲自审问?”
“好勒!”两个小鬼得意洋洋的走过去,平时没少受到张洪的欺负,现在也算是解气了。
“大人,你没事吧!”
柳金蝉的魂体也已恢复得差不多,面色渐渐好转,看着面色难看,几乎站立不稳的曹摅,身体迅疾飘飞过来扶住。
“本县没事!”曹摅也耗费了大半功力,不过却似乎并无大碍。
柳金蝉扶着曹摅,没半个时辰,早到森罗大殿,曹摅的身体也慢慢的恢复过来。
此刻阎王坐在龙椅上,看着流油鬼驾着武判官,曹摅被一个少女搀扶着,一头雾水的问道:“帝魁,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得问问判官大人了?”曹摅没好气的回道。
“武判官!”阎罗王脸色肃穆地看着张洪,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见了阎君,张洪噗通跪地,哀告道:“阎王爷,是臣一时迷了心窍,臣知罪,望阎王饶命啊!”
将详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李保是张洪的外甥,知道李保杀了柳金蝉,诬告了颜查散,而颜查散当时也是供认不讳,所以才移花接木,篡改了生死簿。
一切看似已经滴水不漏,只是没想到这件案子遇到了曹摅。
“身为判官,竟做出此等事情……?”阎王气得火冒三丈,眼睛瞟向曹摅的时候,更是满面羞惭,“帝魁,阴间徇私枉法,这张洪就交由帝魁处置,本君绝不袒护。”
“此乃阴间之事,只怕本县也不好越俎代庖?”曹摅婉言拒绝,像是重重打了阎王脸一般。
阎王早已没了先前的顽固之态,陪脸笑道:“帝魁铁面无私,比阴司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此案乃帝魁侦破,理应交由帝魁审理。”
“既如此,那本县只好僭越了!”曹摅卖了个乖,看着张洪道:“张洪,本县且问你,那枉死者颜查散今在何处?”
“回帝魁,犯官之颜查散的鬼魂到临淄府递了状纸,惊慌之下,便亲自到阳间,将他的魂魄镇压在临淄城西的破庙里,犯官知帝魁会彻查到底,所以又派鬼差到处追拿柳金蝉,不想被帝魁发现,不得不将她锁在阴山。”
“难怪本县一直找不到颜查散的魂魄,原来都是你一手所为。”曹摅面色深沉,愤愤道,“张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为了袒护人间罪犯,篡改生死簿,前世功德如今却要毁于一旦。”
“帝魁饶命。看在犯官三世行善积德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张洪跪在地上,哀告起来。
曹摅怒哼一声道:“身为阴间判官,掌管生死簿,却徇私枉法,为了包庇外甥,让该生者死,该死者生,扰乱人间秩序、阴阳轮回;为了毁灭证据,将冤鬼金蝉魂锁阴山阴寒之地,若非本县赶到,只怕早已魂飞魄散,而且为了毁灭证据,更是蓄意加害本县,如此伤天害理,本县如何绕得你。”
言罢,看着两个流油鬼道:“来啊,你二鬼持本县令喻,速到临淄府搬请虎头铡!”
两个流油鬼抬着虎头铡,浑若无物,不多时便到了森罗大殿。
见虎头铡已到,曹摅脸上一喜,他原以为三口铡刀只针对阳间的贪官污吏,也是到了阴间后,才从系统得知,三口铡刀已注入了灵力,就算妖魔鬼怪也可以铡。
张洪当即大呼:“帝魁饶命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帝魁饶了我这一次。”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若是饶了你,本县如何对得起那些冤死的亡灵,如何对得起本县头上的这顶乌纱?”曹摅脸色森然道。
见曹摅铁面无私,张洪又看着阎王,哀求:“阎王爷,臣跟随您也有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臣三世行善积德的份上,就饶了罪臣这次罢!”
“阴间掌管人伦生死,容不得半点徇私,你身为判官,扰乱阴阳秩序,让本君如何饶你?”说完,阎王转过头来,看着曹摅道:“帝魁,判官犯了案,不必顾及本君颜面,一切由帝魁裁夺。”
几句看似不留情面的话,曹摅却听出阎王的言外之意,正是在为张洪求情,张洪虽触犯天条,但三世行善积德,方有判官之职,也纯属不易,在阴间的这些年,也为阎王出了不少力。
不过在曹摅的眼中,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皇上面前他尚且不讲情面,阎王这里他也绝不会失了自身的原则,当下听着阎王的一番话,却故作不知,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当然,本县铁面无私,自是公事公办!”
阎王吃了个哑巴亏,一鄂之下,却也不好说什么,但脸色却颇为不悦。
“张洪听判,你篡改生死簿,枉顾阴阳秩序,身负数条人命,为了隐瞒罪行,又将冤鬼柳金蝉魂锁阴山,蓄意加害本县,本县叛逆铡刀之刑。左右,虎头铡伺~候!”
眼见大刑加身,张洪不住哀告,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曹摅也顾不得他叫喊,随着一声大喝:“落……斩……!”
令签掷地,随着侩子手砍刀一落,张洪人头落地,化作一道蒸汽,烟消云散。
人死之后为鬼,可转世投胎,重新轮回,然而鬼死之后,便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于大千世界,什么也不是了。
阴间众鬼见魂飞魄散的判官,也是大为惋惜,在阴间第五殿,出了阎王和文判官崔玉之外,也就属武判官权利最大了,没想到却因篡改了生死簿而殒命。
“流油鬼!”曹摅又看着两个流油鬼,重重喊道。
两个流油鬼吓得跪在地上,还以为曹摅也要对自己动用铡刀,浑身哆嗦。
“此案你二鬼虽是从犯,所幸及时悔悟,并未铸成大错,又帮本县找到柳金蝉的魂魄,此乃善举,本县既往不咎。至于其中的功过赏罚,本县却无权过问。”
阎王虽对曹摅有些不满,总归是阴司理亏在前,且曹摅乃大地后土转世,是他上司,日后功德圆满,少不得位列仙班,他不过是阴间帝皇,哪能和天上的神仙相提并论。
当下,见曹摅有意提拔两流油小鬼,便说道:“既然帝魁这么说了,那本君便让你二鬼跟随文判官做个从事。”
“多谢阎王爷,多谢帝魁!”两流油鬼满心欢喜道。
“阎君,还有一事相求。本县有一事不明,须得当面问那颜查散,希望阎君放了颜查散之后,暂时不要缉拿,待本县结了案后,自会让颜查散到阴间轮回。”
“帝魁想问的可是颜查散为何要屈认杀了柳金蝉?”阎王问道。
“阎君怎的知晓?”曹摅神色一凛,暗暗佩服阎王,怪不得常言道‘人在做,天在看’,阎王也不是浪得虚名,自然是知晓颜查散的言行举止了。
阎王呵呵一笑道:“那颜查散对柳金蝉一片痴情,然而柳金蝉却死于赠与他的丝巾之下,他也是为了保全柳金蝉的名节,方才屈认。”
“原来如此,这颜查散也算是有情有义!”
曹摅心中颇为触动,古代女子最注重名节,男女私会,更是为人不齿,柳金蝉为了表明心迹将丝巾相赠,更会被认为伤风败俗,想到这一层的颜查散自是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情愿让柳金蝉受到世人的唾骂,如此有情有义,委实难能可贵。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正因颜查散有此善举,本君方才让他来世得偿所愿。”阎君补了一句。
“不知阎君几时放柳金蝉还阳?”解开了心中疑团之后,曹摅看向了柳金蝉,阴间案子虽已断清楚,但阳间还有李保一案待审问,没有柳金蝉的话,只怕不好结案。
“明日午时,帝魁务必打开柳金蝉的棺木。”
“好,多谢阎君成全。”曹摅朝着阎王爷拱了拱手,站起身来,说道:“阴间案子已了,阳间尚有诸多事务待本县处理,曹摅便不叨扰了。”
“帝魁慢走!”
阎王爷也客气了一声,叫文判官崔府君崔玉送他出森罗殿,又派刚才的两个流油鬼将虎头铡送回了临淄府。
出了森罗殿,曹摅本以为要按照原路返回,也不知为什么,只觉身子一闪,早来到了临淄府,元神已回到了体内。
“大人,你醒了!”一直守在旁边的辛文子,看到睁开眼睛的曹大人,脸上顿时一喜。伏喜包马听到辛文子的叫唤,也惊喜的走进来。
“唔!”曹摅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感觉不到身体有什么异样,依旧活动自如,不过却沉重了许多,不像阳神那般飞去自如,看着几人道:“本县此次元神出窍,亲到阴曹地府追查案情,事先并未告知尔等,让你们担心了!”
“大人这是哪里话,只要安然无恙便好。不知大人到阴间查出了什么结果?”一向不信怪力乱神的辛文子,此刻却是深信不疑了。
“此案本县对此案已了如执掌,明日便可结案。”
曹摅胸有成竹的说了起来,随之将在阴曹地府的经过备细说了一遍,只听得几人瞠目结舌,像是在听故事一般。
“这么说来,只要明日柳金蝉还阳成功,便可以治那李保的罪了!”几人激动的问道。
“不错,明日午时便派人去挖开柳金蝉的棺木!”
阎王亲口告诉曹摅柳金蝉能还阳,只要按时开棺,自不会出差错。然而在辛文子几人看来,岂有人死而复生之理,但曹大人一向不说谎,且他们又亲眼见了流油鬼抬铡刀,也不敢妄下定论,一切待到明日自会真相大白。
看着夜已深,且元神出去了几个时辰,曹摅觉得有些疲乏,没再跟几人解释太多,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了。
他现在的修为早已在稽绍之上,不担心有什么安全隐患,也就没再让伏喜包马等人夜以继日的守卫。
第二天,曹摅早早便派平安鹿爵到吴江,去挖掘柳金蝉的坟墓。
柳金蝉被杀之后,其爹娘只顾着让她入土为安,并为太在意柳金蝉尸首有何异样,早早下葬了。
鹿爵平安找到二老,将详情的告知了之后,二老却是难以置信,欲待阻挠,以免搅扰了灵魂。但听说能让女儿还阳,心中又难免激动和期盼,若是能还阳的话,那自然是莫大的喜事了。且见鹿爵平安乃临淄府的人,心中更是抱着无尽希望,没再阻止。
当下,柳老汉去组织了几个体壮胆大的村民,准备午时掘坟。
村民自是不信人死复生一说,只道柳老汉想女儿想疯了,且头七已过,尸体早已腐烂不成人形,就算真能活过来,只怕也是行尸肉。不过见柳老汉坚持,且是洛阳府命令,也只当是看一场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