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

那天,雨好大好大,从身体一直浇灌到心里,混着眼泪,咸中带着点苦涩。女孩就像蜷缩在角落里的小猫咪,不断地舔着自己受伤的地方,却也只能起到暂时消毒的作用。而伤口呢?只能让时间将它完全包裹,慢慢等待痊愈。

“你还好吗?”一个撑着伞的男生伸出了自己的手。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女孩睁开不知是被眼泪,还是雨水模糊掉的眼睛,盯着眼前这只隐隐约约有着伞柄握痕的手掌。过了好一会儿,才怯怯地递出的自己冻得发抖的手。

双手交握的瞬间,女孩苍白的脸上浮起浅浅的微笑,“我还好,谢谢!”仿佛像是对什么释怀一样,然后慢慢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世界安静了,只听见雨水“啪嗒啪嗒”地拍打着雨伞,还有女孩脸上那无声的笑容。

男孩握着那只冰凉的手呆愣在原地,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太好,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像是没有了生气的女孩身上。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按下120,“你好,我们这边是花溪路花溪小区,请马上派救护车到这里,有人昏倒了。”将自己的身体向女孩靠拢,不断地搓着女孩的手,为这个微弱的生命争取着最后的温暖和活着的希望。

时间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终于在二十分钟后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男孩舒了一口气。等到救护车停下来,男孩有些吃力的将女孩抱上去,跟着直奔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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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充斥着让人不太喜欢的消毒水的味道,偶尔还能听到三两声地呻吟。女孩早就被送进了急诊室,走廊里只剩下男孩孤寂的身影。墙上的时钟慢慢地挪动,一个小时过去了,急诊室的灯“啪”的暗了下来,护士小姐推着病床从里面走了出来。男孩马上凑了上去,看着终于有了均匀呼吸,面色不再那么苍白的女孩,那颗悬着的心平稳地落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你是病人家属吗?”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看着在病床边的男孩。

“不是,我只是一个过路人而已。”男孩表明了自己跟女孩没什么关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她的邻居,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一声,我之后再转达给她的父母。”

“这样!病人送来时的情况很糟,这种天气淋了一夜雨导致昏迷,求生意识薄弱到一度陷入休克状态,幸亏及时送到医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转告病人家属要多开导病人,我们这边需要家属签名,还有医药费,那就麻烦你去通知一下她的家属。”说完医生摇着头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男孩回到病房,坐在病床旁边,伸手覆盖上女孩的额头,“还有点烫。”

“水~水~”女孩呓语着。

男孩拿起床边的温水,眼神闪了闪调笑道,“温晚,水在这边,要喝的话就先睁开眼睛。”

“水~”然后就又昏睡过去。

男孩无奈的将手里的水杯重新放回桌子上,起身往收费处走去。

温晚陷入了噩梦中,那种掉进水里窒息得无法呼吸的感觉蔓延到全身,想喊救命,拼命地扑腾,却发现根本就张不了口。

“他们说我冷血,哈哈,我冷血吗?在他们说我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我的感受。是!我是没用……”

心里出现的声音不停歇地叫嚣着,像是有一双手将温晚往黑暗的水底里拖,突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房间里的光线刺激得眼睛不得不再次闭上,尝试着先睁开一条小缝,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入眼的都是白色的,仿佛这个世界也只有白色,“我不会是瞎了吧!不对!不对!如果瞎了就应该是黑色的呀!”温晚使劲地摇了摇头,“头好晕啊!”

“你醒了!好一点了吧!”男孩再次伸出了手,“你好,我叫秋念。”

听到身旁的声音,温晚才从迷糊的状态反应过来,“我还好,谢谢你把我送到医院。”

“嗯”秋念简单地回应了。

“我已经通知了你的父母,待会儿他们就会来医院,你好好休息吧!”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还有你挺重的。”

温晚囧了,噗嗤地笑出声“谢谢啦!那个我怎么才可以找到你?”

“我是你的邻居,这罐玻璃糖给你,难受的时候就吃一颗。

温晚仔仔细细地瞅着,“那我变胖了怎么办!”。

秋念轻笑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年让自己原本有些阴郁的心,变得暖暖的,对生活有了些期待。

“小晚!小晚!”病房外传来了妈妈焦急地叫唤,病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妈妈已经哭得满脸的泪痕,而爸爸也是一言不发,脸色憔悴。温晚心里抽痛了一下,但是却低头看向盖在身上的棉被。她现在已经好累,好累了,只要是一点点情绪地波动,都会让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立即崩溃。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晚晚的朋友”,秋念礼貌地自报家门,“医生交代要让晚晚好好休息,别让她再受其他刺激了。”说完之后帮着温晚掖掖被角,像护着自家的小猫一样。

妈妈赶紧止住了声音,“对不起,小晚!我这就安静,只要你不要再干傻事!”说完像犯错的小孩似的,真的站在旁边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爸爸终于首先打破这尴尬的场面,“小晚,爸爸妈妈去问问医生你的具体情况,你好好休息,别乱跑。”然后拉着妈妈一起走出病房,轻轻地带上了门。

“好!”病房里响起了一个小小的回应声。

“纸巾!”秋念帮着递过纸巾,摸摸头。这个动作之熟练,好像之前他们就是这么相处的。“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还有,哭完的你好丑啊!”

听到这些话并没有让温晚反感,反到有些关心的意味在里面,“谢谢你了,秋念,再见!”咻地缩回自己的被子里,感觉脸烫烫的,心甜甜的。

秋念顿了顿走出房门的脚步,白皙的脸上浮起了一个不舍地笑,“再见!”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温晚慢慢从被子里探出头,“应该走了吧!想了想,自己的邻居不是早些年因为儿子车祸离世,怕触景伤情就搬走了,那他?

扯下盖在身上的被子,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拜托,千万别走远。”穿过一个个走廊,脚下的冰凉,让心里的失落感越来越重。

终于,跑到一楼外的草坪,可却一个人影都没见到,“还是错过了吗?”温晚像被抽掉力气般,瘫坐在草坪上。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算了,反正人与人之间不就是相遇,然后分开嘛!”温晚感觉心里涩涩的,“没想到我也没有那么脆弱,没见到人的话,那我就看星星看月亮呗!”

赌气般抬头,却在看见天空时愣住了,“好漂亮啊!”温晚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星星簇拥的夜空,像那樽玻璃糖一样好看,也怪自己只顾一路向前。

这一刻的思绪纷飞,早已忘记之前的愁绪万千。而那个少年像消失掉一般,再也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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