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偶然刷到知乎高赞问题:生活的暴击,值得感激么?
有人说,我非常感觉生活给我的暴击,因为经历过,所以我才变得成熟、坚定。
也有人说,遭受过背叛的爱人,可能再也不能轻易相信承诺,而经历过嘲笑的朋友,再也不敢轻易敞开心扉。成长难免会伴随苦涩,但同时也在我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虽然人生总有暴击,我们无法预测下一秒是苦还是甜,但生活的暴击,是一场从外而来的无妄之灾,将一切吹的七零八落,鸡蛋的破裂,从外打破的是食物,从内打破的成长。所以生活的暴击我并不感激,我只感激那个感激那个一路走来坚强的自己。
……
暴击,现一般常用于游戏中,特指高于正常输出很多的攻击。在游戏王者荣耀中,当对方英雄在我奋力前冲的时候迎头给我一击暴击,我的血槽瞬间空了三分之一。这其实就像是在成长过程中奋力奔跑时,迎面给你当头一棒,一时间被强击锤晕,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一击暴击,到底值得我们感激么?
房思琪在花样的年纪遇到了披着善良外衣的禽兽李国华,她饱受恐惧和折磨,父母却仍旧偏袒“为人师表”的外人。当房思琪试图将自己对的遭遇当成别人的事情讲述给父母时,却遭到父母言语上的“侮辱”。
房思琪感到绝望,直至最后在山中发疯,被送入精神病院。“讲台权杖”者的善良外衣才被撕开。
而房思琪承受的羞耻和屈辱也正是林奕含所经受的,林奕含在《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中写道,
我宁愿大家承认人间有一些痛苦是不能和解的,我最讨厌人说经历过痛苦才能成为更好的人,我好希望大家承认有些痛苦是毁灭的,我讨厌大团圆的抒情传统,讨厌王子跟公主在一起,正面思考是多么媚俗!可是姐姐,你知道我更恨什么吗?我宁愿我是一个媚俗的人,我宁愿无知,也不想要看过世界的背面。
不论是书中的主人公,还是现实世界的人,她们都承受着本不该承受的痛苦,这世间的恶她们没能躲掉,却还要回过头来感激那头披着羊皮的狼?
凭什么?
我们就是如此媚俗又无知的人,因为不想看到这令人作呕的世界的背面。
02
“人的眼睛看到的东西是拍不下来的。”
这是春夏和阿雅在《奇遇人生》中,一次快要追到风暴时,在草地上狂奔,春夏拿起相机拍照的那刻说的话。
其实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春夏曾经在《奇葩说》的一次发言:
我觉得我经过暴击的我自己,好像变得确实没有那么可爱了。我变得不会撒娇了,我没有那么柔和了。我不会像其他女孩一样跟妈妈说那么贴己的话,我在遇到很多问题的时候,都非常强硬,我攻击性很强,今天大家看不到是因为这是工作。
就是我变成一个自己并不太喜欢的人,但是我却没有办法,我调整不了,因为我就是觉得这个是最安全的,最能照顾到大家的。
我确实变得非常敏感,我的分寸感也变得非常微妙,我会在意每一个人的感受,观察在场每一个人的反应。这个好吗?
我觉得,未必吧。
我觉得春夏的这段话,说出了我们绝大多数人的心声。暴击本来对我们就是一种伤害,而我们却还要反过头来安慰自己,是暴击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仔细想想,难道这不是自己强烈的自尊心在自欺欺人,所以才会想到用“感激”来赋予它如此牵强的意义。
而最近因家暴致死的小董,让我更加明白暴击不是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而是一点点蚕食你的尊严。
小董老公魏某家暴行为极其严重,婚前就曾因小董割双眼皮便对她拳脚相加。婚后还多次持铁锤、刀具在小区追杀小董。早在18年8月,小董就以家暴为由提出离婚,但因魏某坚决不同意,而未获得法院支持,直至最后被家暴致死。
在这期间,6次报警记录,2次诉讼都没有让小董逃离魏某的魔爪。我们并非当事人,很难体会到小董在此期间的绝望,求生意志被一点点吞噬,直至最后消失殆尽。
小董是要感激这个家暴她的男人吗?曾经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人,曾以为他会是自己的避风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遇到的大风大雨都是他给的。
就像余华在《活着》中写道,永远不要相信苦难是值得的,苦难就是苦难。
03
暴击到底是什么?
你家有八套房,我家一栋,地震过后,我们各损失一套房,对我是暴击,对你不是。所以暴击不是事件,暴击是事件后的心理创伤。
你说要感激暴击,难道我要感谢地震让我流落街头?
司马迁写出三千年来最伟大的一本史书《史记》,他会感激他受到的宫刑吗?贝多芬创作出音乐财富,他会感激他的失聪吗?霍金在物理上的卓越贡献,会感激身患的绝症吗?
不会!他们的成功不是这些暴击的存在,而是他们自身顽强的意志力,让他们有如此之伟大的成就。最应该感谢的人,是那个在暴击中坚持自我、永不放弃的自己。
也许没有暴击,他们会更加成功。明明暴击让我们学会的技能,是我们本不该学会的东西,是一个生活幸福的人不该拥有的技能。但是我们却被迫接受了这项技能,我们本该自由快乐的成长,可是天地为熔炉,造化为工,我们就是被烈火融化的铁水,失去自我。
终究,我们成为了自己曾经讨厌的那种人。
我们本该像蒲公英一样随风飞扬,自由飘落。可还是抵不过生活的暴击,将我的飞絮全部打散。
我不知道是自己愚钝还是世界过于险恶,我们要去感激一个让我们摔得灰头土脸面目全非的人。我知道我没有如此宽容大度,我会带着对他的恨意一直生活下去,伤害就是伤害,没有你的伤害我一样也可以成长,而现在这些伤害只不过时刻在提醒我,不要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因为,它终究是我心上的一道疤。
04
海子曾说,躲避灾难,或迎着灾难走去。
生活的暴击不会因为某些特定的因素,就放过我们。相反,他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充斥在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也许我们真的像春夏所言,变得具有攻击性,变得不再那么可爱,但也请千万不要怀疑自己。
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会被生活的暴击打磨成什么样子,我们也只是在自我保护。即使我们变得不再完美,但我们心底仍旧可以保留最初的那份柔软,留给与我们相似的人。
但如果你问我会感激生活的暴击吗?
我的回答是,不会。有什么理由让我去感激让我变成强硬而又不讨喜的人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