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南方者,天地所长养,阳之所盛处也,其地下,水土弱,雾露之所聚也。其民嗜酸而食腐,故其民皆致理而赤色,其病挛痹,其治宜微针。”—《黄帝内经》。
所谓“南方者”,古称“百越”。这片祖国南疆之地,虽自秦朝起就与汉文化有联系,但古时山川难越,八桂大地之上仍保留着独特文化与习俗,如崇拜青蛙,农历三月初三,祭祖唱山歌,家家户户制作五色糯米饭等。
衣食住行,祭祀祈福,皆各有其职。其中祛凶辟邪者,壮语称“麽公”或“老道”,“麽公”以鱼皮制靴,缝裤连衣,这鱼皮衣裤,利通阴阳,善分三魂。如夜逢暴雨仍需赶路之时,穿衣套靴,身披蓑衣,头戴宽沿阴竹斗笠,翻山穿林,可夜行百里。“麽公”行法事后不收银钱,只取米肉鱼粮,或由所托人家欠下“人情”,壮语称为“辛”。据壮乡民间传说,鱼皮衣自宋朝起才逐渐盛行,更古之时“麽公”以巨蛙皮制衣,时间流逝,如今别说巨蛙衣,鱼皮衣也难寻一件。“麽公”一行,或为师徒相授,或为天授,传至今日已人稀式微,天授之人更是少之又少,若有天授之人出现,一生始终会与“麽公”之事有所相连。
不过,天授之数,能否逃避?眼下酣睡在床的农闵成,越过千里,出山入海。在东南沿海的种种奇遇,是命运促成?还是自身寻之?且容我慢慢道来。
一
夜,月微星稀。海滩后的树林子里,三颗火星子忽明忽暗,三人手夹土卷烟,忧虑的看着茫茫海面。
“哥,海漂子不会接不过来了吧?”一位头戴黑色棒球帽的男子说。
“莫急,再等等。你又不是第一次等漂,怎的这次就耐不住性子。”接话的男子两口抽完烟,烟屁股摁在树干上,剃成青皮的脑袋瓜子在夜色下甚是显眼。
“以前最久不过2小时,现在都差不多4个小时了,这漂子要是捞不到。咱们早点回去吧。我看要下雨。”一层黑云向他们缓缓卷来。
“笑话,大男人怕什么下雨!娘们唧唧的还能淋一次雨淋死你不成!”青皮脑袋一根抽完又点着一根烟。
“我说,如果下雨了就回去吧,阿明仔说得对啊。接海漂就犯忌,下雨天更不能接。”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开了口。
“你们俩,就是胆小受穷命,这世道谁胆大谁挣钱!孔二叔,你女儿还差点手术钱,接完这一单,我和阿明把自己那份都匀你点,赶紧让孩子做手术去。”
“诶,好,好。”男人蹲着抽闷烟,不再说话。
青皮脑袋看着靠在树边抬头看天的阿明仔,心里的火是不打一处来,正打算开口教训他两句。海面上有微弱的马达声,一艘小船慢慢向他们驶过来。
三人急忙钻出树林子,站在沙滩上等船靠岸。三人一边等,一边向四周张望,防着有什么人晚上吃饱了在附近散步消食。虽说这是三人千挑万选找的地方平时不常来人,可做起亏心事,难免心里发虚,总害怕被人看到。不到一根烟的功夫,船靠岸,三人没等船停稳就上了船,船上的海腥味,让靠海为生的几人闻着都想吐,船板子干燥无比,几人跳上船去还抖起一阵灰尘。船上放着一口古香古色的怪异箱子,箱子材质似木,敲打下有金属鸣音,画有巨蛇口衔金乌彩绘,箱沿遍布蛇鳞纹,头大尾小。箱体有牛角燕尾装饰,牛角处有一方凹槽,内有圆形装饰,头高尾低,怎么看都像是“四块半”。要说是“四块半”,箱子一米四长,半米宽,半米高的尺寸也不知能装进什么人。青皮脑袋看着箱子,心里直犯嘀咕,掏出烟来就要和那船夫套套近乎,问问他们是从哪儿接到的“海漂子”。船夫坐在船尾,头戴巨型斗笠,身穿青色厚布衣服,一抹红布缠腰,看着颇为壮实,可从袖子里露出来的两只手,在昏暗的月色下是又干又黑,活像两只爪子。船夫看到青皮脑袋递过来的烟,左脚跺两下船板,拍拍尾舵,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搬东西。
青皮脑袋见船夫不想说话,把烟塞回去赶紧搬箱子。三人把好箱子,一较力差点没把箱子抬起来,沉得吓人,好似里面塞的都是铅块。阿明仔一人扛住后尾,另两人一角一个抬着前部,咬牙切齿的从船上把箱子抬下来往林子里走,待他们走进林子,停下来歇息一会,发现送箱子的船不知什么时候离开,悄无声息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三人正要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抽上一口缓缓,突然发现头顶一黑,无边黑云从天边卷到头顶,不到片刻便大雨倾盆,只好抬起箱子,送上三轮电动车,赶紧返程。
雨似瓢泼,炸雷不断,风刮过头顶的声音仿佛野兽呜咽。坐在后斗上的两人缩头耸肩的扛着雨,每次想要开口说话,张开的嘴巴就灌进雨水,头顶上不停炸裂的响雷也提醒他们这不是说话的好点。两人只能低着头,淋着雨,希望前面开车的孔二叔再开快点。坐在车尾的阿明仔借着闪烁的闪电看到箱子燕尾下嵌着一个圆饼状物体,表面一圈圈纹饰看着也不是镜子,整个箱子还装饰有一圈铃铛,估计是里面敲铃的铃舌烂没了,被他们这么搬弄也没发出声音。
“还好这铃铛不响,要不搬来搬去可真麻烦。”阿明仔心里庆幸。突然一阵尖锐的婴儿啼哭钻进几人脑袋,几乎要把心脏搅碎,箱子上的铃铛也跟着响了三响,开车的孔二叔车把子一歪差点撞上桥墩子,赶紧把三轮车蹦蹦跳跳的从路肩往回开,箱子跟着车猛蹦几下,后面的圆饼居然掉了下来,还没等阿明仔反应过来伸手去抓,圆饼就从车斗里弹出去,在地上滴溜溜的滚了几圈,掉进河里。
“哥!”阿明仔扯着嗓子大喊。
“啥事?”
“有个东西掉进河里去了!”
“啥?”青皮脑袋忙着检查铃铛,根本没听见。
“有个东西从箱子上掉进河里去了!”阿明仔凑近青皮脑袋的耳朵喊,这下青皮脑袋才知道有个东西掉进河里。
“不管了!箱子还在就成!”
“哥!那东西不捡了吗?”
“捡?还捡什么捡?箱子里的东西如果泡坏了,咱们一分钱都拿不到!”青皮脑袋脱下上衣盖在箱子上,又挪到前面,告诉孔二叔再开快些。
一辆三轮车依靠微弱的车灯在大雨冲烂的乡道上疾驰,飞快驶过一条岔路,岔路口的石牌上书:临海村。
待回到村子,被婴儿啼哭和铃声吓坏的孔二叔死活不愿意和他们把箱子搬回屋子,自己开着三轮走掉。青皮脑袋两兄弟哼哧哼哧把箱子搬回屋,昏黄的灯光下,箱子上厚厚的灰尘被雨水刷了个干净,上面巨蛇衔金乌的彩绘愈发明显,金乌口中滴下的鲜血顺着箱子的木纹延伸至牛角上的双眼,双眼材质为石,眼内双瞳,仿佛有四只眼睛死死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阿明仔看到本该嵌有圆饼的凹槽,有旋涡状木纹,木纹中心有一精巧至极的孔洞。为何说精巧?阿明仔也学过几年木匠手艺,知道凡是打孔必有痕迹,他围着那孔洞看了又看,既无螺纹,也无钉痕,更没动火穿的焦印子,只觉得孔洞是天然产生,他一边揉着脚踝,一边寻思能不能从里边掏出点东西。
“你咋了?发啥楞?”青皮脑袋问。
“哥,你看这洞,我想能不能从里面掏点东西出来。”
“沈老板说了,里面的东西不能乱动,该给我们的钱一分不会少。你揉脚踝干啥?”
“没啥,刚才搬箱子让它磕一下。哥,我就是好奇里面到底是啥,弄出来看看再放回去,什么东西死沉死沉的。”
“莫动歪歪心思。咱是怎么应承人家的?他就是看上咱守信才让咱接海漂,愿意干的人多了去,为啥找咱?不许动歪心思!洗澡,睡觉!明天就把箱子里的东西启出来找人炼了。”
二
“飞鸟入水,潜鱼升天”八字两行刻于洞中,阴刻红料,在湿冷潮黑的山石之上醒目无比。山洞岔支密布,四通八达,农闵成走上几圈发现自己又兜回原地,索性盘坐于地,闭上眼睛静听洞中滴水。五感去其一,剩下的感官便敏锐起来,风自左入,滴水之声逐渐响,声若擂鼓又转似动物低声鸣叫。“既然眼已无用,那就闭着眼走。”农闵成迎风而走,如履平地,黑暗的山洞里竟没有一处怪石凹坑。没走出十步,动物低鸣逐渐明晰,青蛙鼓鸣之声在洞中环绕,再行十步,前方响祝酒歌,唤“贝侬”且饮一杯。待他跟着透过眼皮的强光而去,猛然睁眼,发现已是旭日初升,自己哪里在什么山洞,正躺在床上,枕头等物被自己不良睡相扫在床下。
早上八点,气温直逼35度,农闵成翻身下床,打开窗帘,对街覃老爷子用自己的“大喇叭”在放山歌,正放到祝酒歌,梦中所听原来是这。
父亲在二楼磨刀、烧水,看到他下楼,说:“准备帮忙,杀鸭,还有一条鱼要弄。”
“行行,知道了。”他翻上日历,农历七月十四。昨日扫屋拖地的劳累瞬间钻进身体。“十七大王吉,十八大王结,十九枓木架,二十葬大王”,壮王身死献国的传说也只剩歌谣在传唱,现在的七月十四,只是一个壮乡大节,甚至隆重于春节,这天游子归家,团圆聚餐,祭祖怀旧,共敬四方鬼神。
忙至日落,家中亲戚已至。围桌吃饭的人与往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农闵成远在福建讨生活的二叔难得返乡。农闵成把摆在神台下的鸭子端进厨房,快刀斩肉,不到片刻一盘规整的白斩鸭便装盘上桌。
二叔这次回来,还带着一位客人,姓王名马,说是他的一位朋友,在福建开了一家艺术工作室,这一次是跟着二叔在云南采风,恰逢壮家七月十四,便跟着一块过来,瞧个新奇。落座之时,二叔说什么也不坐上位,和王马一左一右把农闵成夹着坐,还说要跟侄子聊聊天,讲讲福建风土。
酒过三巡,二叔估计是多年没喝过家里的米酒,红着脸扯着脖子对农闵成说起车轱辘话,前言连后语,说了半天也就只重复一句:“福建好啊!”倒是一旁的王马,那微微发浊的米酒在他嘴里如水一般,一杯接一杯的往里灌,场面上左右逢源,把整桌子的气氛都调动起来,不多时又有几人歪歪斜斜的坐着,那酒杯都不知是往嘴里送还是送鼻孔里。
“农老弟。”王马一仰头,又一杯酒送进嘴里。“你二叔呢,跟我是故交,我一人从关外到福建讨生活,他可妹少帮我忙。你的画,我看了,很喜欢,这不是你二叔说你正找地方实习,我瞅工作室里还缺个画师跟着一块出活,来就成,到那儿跟回家一样!”
“王哥呀,感谢你给我这机会,快毕业正愁没地方实习,还好二叔说托朋友找到个机会让我去,没想到今天正主来了,我还没去过福建呢,这一次去还可以看看那儿到底是怎么样。”
“啊!这福建呀…”王马话匣子一开,就着酒说起自己在福建多年如何不易,辛苦闯荡,所幸那儿对外地人很友好,才有一方容身之处,王马话兴未尽,农闵成抬眼看钟,告一声抱歉,有事情要忙,暂且离席。
农闵成来到放着神台的房间,续上香火,正收拾着一会要烧掉的纸人纸马,五色衣,就听门外“咚咚咚”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那脚步由远及近,一抬头,王马靠在门框,想必是话说一半憋着难受,寻他要把后半截顺着酒兴说完。王马正要开口,看到那农家祠牌,“诶呦”一声赶紧站好,走到神台跟前,告一声罪,抽出香盒里的香正欲点上。
“王哥,没事的。我家祖先都是好客的豪爽之人,在这节日里有客上门还如此尽兴,他们也会很高兴。你现在点香,就坏了数量。”
“我这不是喝得正劲,一身酒气进来,冲撞你家先祖,是我不对。”王马把香盒推好,一脸尴尬。“农老弟,我看你神台下有三坛,为啥只点五支香,还是中三,左右各一。”
“居中为主位,是我家历代祖先,左侧为“花篮”,保佑家中孩童健康成长,右侧为求平安喜乐坛。平日祭拜是三坛各一,逢大节是中三,左右一。点七根那叫请神,只有供大王才用九支,一般家里用不到。”
“原来还有这讲究,长见识了。后面还要做什么?我能帮你收拾不?”王马说完没等农闵成拒绝便动手把放在贡桌上的纸人纸马装进箱子。
农闵成抱着箱子,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王马。王马虽然知道七月十五是中元节,可是这七月十四的“鬼节”他从来没见过,自己走南闯北多年也算小有阅历,但这壮乡节日的规矩让他好奇得紧,仿佛正打开一扇从未见过的门。来的路上他没少问二叔这些规矩有何讲法,二叔支支吾吾半天只说自己从小就是跟着做,这其中道理也是不知,只有那些“麽公”还知道规矩的由来,眼下正好有个人能讲解一二,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便腆着脸要跟着农闵成把剩下的仪式做完。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院子,王马看着农闵成先点着纸马再点纸人,看似随意,实则暗有技法,手上一卷,那纸人纸马便卷成一圈又层层展开,像极了扑克牌里的展牌,纸尖在火上打着圈转一下就能很快烧起来,待纸马纸人在手上烧的差不多了才放进火盆里,借着余下的火,把纸钱、元宝、五色衣烧尽。
“王哥,麻烦你端着盆子到街边去,待会这些剩下的纸贡就拜托你烧了吧。”
王马一听暗想,“这里没准也有啥讲头。”端起火盆走到街边,学着农闵成的手法展开纸钱,正欲点火,没想手里没拿紧,“哗啦”一声,纸钱全掉进盆里,把剩下的一点火苗摁了个结实,他掏出兜里的打火机,“啪啪”几下却是怎么点都点不着,正急得一脑门子汗。对门走过来一位老人,划着手里的火柴丢进去,整盆纸钱像泼了汽油似的窜起老高的火焰。
“昧发呀,你咗纪祖贡啊”老人对着王马说,见王马听不懂,又换了普通话说“火点着了,你就继续烧呀。”说着帮他把续上几张纸。
拿着纸扎的马王撅着屁股烧纸,另两人站着说话,两人嘀嘀咕咕说的方言钻进王马耳朵里就像是外语,直到所有的纸扎烧尽,农闵成从门后边拿出一只用粽巴叶做成的船,船头尖尾宽,前低后翘,船底垫纸,龙骨用竹篾制成,以糯米浆黏合接缝,拿近身边就能闻到浓浓叶子香和糯米香味。农闵成让王马把火盆拿了,将盆内纸灰小心倒在纸上,把纸四角向内一合,用糯米浆封好,捧着叶子船让王马跟着他走。
“农老弟,我刚才看到你烧东西的时候也不是胡乱烧的,好像是有啥顺序,这里头有啥讲法?”王马走在他边上问到。
“王哥你有所不知,先烧纸马这叫备马,后烧纸人这是请役,就好比你请了一个人要拜托他往某处送东西,就要先给人家准备好交通工具的道理,接着是纸钱、元宝,层层展开是要让天地祖先看清数量,最后的五色衣相当于用它打一个包袱带走。哎,王哥,怎么对这些事这么好奇?”农闵成反问到。
“我呀,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也妹少见过少数民族的节日,自认为是见识不少,你们这儿的节日真是头回见,真是开眼。我这人就是好奇心重,问个清楚,以后出去,也好跟别人讲讲壮乡七月十四的由来。还有啊,我那儿也烧纸钱啥的,都是专门烧给家里去世的人,也妹烧在街上呀。”
“烧给先祖,那叫尽孝。在街边焚烧,那是烧给野外的游魂野神的。”
“孝敬先祖还不够吗?为啥烧给那些孤魂野鬼。”
“这些不能魂归故里,还漂泊在外的游魂,都是有苦衷在心。我们心怀善念,敬拜他们,给予他们一些香火纸扎,有何不可。心存善念,行得正走得直,就不会惧怕它们加害于我们,反而会得到庇佑。既然游荡在壮家大地,那便是融于此了。”
“哈哈,真是有大爱!”
“王哥,今晚吃的还合口吗?我有高中同学在哈尔滨读大学,他说东北人口重,二叔也没提前跟我们说你要一块来,要不就给你整个酱猪蹄什么的。”
“我口味杂,没啥吃不惯的。今晚这菜是别有风味啊,特别是那个指天椒做的酱,又辣又香,到时候回去一定得带些走。”
“哈哈哈,你吃得惯就好,我还担心你没吃饱。”
“怎么会呢?不过今晚你们祭祖,为什么没有鸡肉?”
“七月十四有鸭、鱼,是因为我们相信鸭子可以渡亡魂过河送他们去往归处,所以准备的都是能够渡水的祭品。”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便听到流水声,钻过树林,一条宽约百步的河展现在眼前,河上已有些许叶子船飘飘荡荡顺流而去,河两边还有不少人在放船。
王马看着装有纸灰的船飘向远方,忽然吹来一股微风,船在河中转了几圈,船中的白纸包被吹开,里边的纸灰打着旋升上天空,看到这一切,不免心中暗称一声神奇。跟前的农闵成用一个阔口玻璃瓶装满河中水,起身要带他回去。
“你瓶子里的水是回去还有什么祭拜要用?”
“我明天就跟着你们去福建。这条河的水会保佑每一个离乡的孩子,带在身边图个安心。”
王马开口正欲说话,一阵迎面风吹过,憋在身子里的酒劲上头,瞬间不知南北,只想躺倒在地。后面他只记得自己是被人搀扶着放在床上,恍惚间,不知是梦是真,只觉得锣鼓之声不绝于耳,还有那外语一样的方言唱诵的山歌,仿佛在参加一个盛大的聚会。再睁眼已是正午,眼看要晚点,匆匆打包行李。三人一行先乘班车再乘飞机,去往福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