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小橘猫,它被送来的时候,还是一只喜欢靠在小二怀里撒娇的小宝宝,后来,它只喜欢自己躺在阁楼的地板上发呆。
小橘猫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它咪咪。就好像,老二。
老二,老二,老二。
爸爸妈妈这么叫她,姐姐这么叫她,弟弟妹妹也这么叫她,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很长的时间里老二也觉得没什么。
有一天老二突然问,为什么,姐姐要叫姐姐,妹妹要叫妹妹,而我却是老二?我不是姐姐的妹妹?不是妹妹的姐姐吗?
妈妈,笑着说,都叫习惯了,干什么这么计较。
原来这叫计较,争取自己应该得的叫做计较。
咪咪有的时候会抓老鼠送给老二,它是老二唯一能够拥有的,在黑夜中,小小的角落里小小的床上,咪咪依偎在老二的脚边,安安静静地睡着。有时候老二把它抱进怀里,把头埋进它温暖的毛发里,等泪水流尽。咪咪总是安静地躺着,从不会挣扎。
咪咪开始长时间不回家,老二大街小巷地找它,快要放弃时,咪咪又会回来,安静地躺在阁楼的地板上,像是累极了。
老二也喜欢阁楼,家里没有人喜欢这里,她不用和别人抢,不用在抢输后哭,哭了还要找地方躲起来,她也曾像姐姐一样哭着投进妈妈的怀里,可是妈妈的怀抱只留给了姐姐,她得到的只是妈妈被风吹起的衣角,妈妈说,有什么好哭的,不过一件小事。
什么都是小事,被姐姐赶出房间是小事,被妹妹嫌弃是小事,在学校被欺负了是小事...关于她的一切都是小事。
老二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了,她总是远远站着,陪着孤单的咪咪。
妈妈说,她性格怪异,没人能相处得了。她想辩解,可是话到嘴边她突然觉得有什么要从眼里流出来,她只是转过头不说话,咪咪蹲在她的脚边,蹭蹭头。
老二后来离开了家,她从来没有想家的感觉。她独来独往,不思念任何人,正如任何人都不思念她。
她变成了咪咪,咪咪成了天使。
咪咪离开的时候也是孤孤单单的,它吃坏了东西,喂了药也不管用,它躺在阁楼的地板上,抽搐着孤单地死了。
阁楼变成老二一个人的空间,她应该开心,可是她却没办法停止哭泣。从此她再也没有可以藏起眼泪的温暖的怀抱。
二十几岁,她孤身一人回了以前的房子,再回到了黑暗的阁楼,那里,有一只流浪的独眼猫,它和咪咪一样,喜欢躺在地板上看着窗外的天空,老二,不是,**在门边,没有走进它的世界,一如,我离开了他们的世界。终于,我不再努力去靠近,那个看起来那么近那么近可却那么遥远的世界,那个她渴望了一整个青少年,最后失去的地方。
咪咪也许一开始就明白它的归宿。所以才从不依赖。
而老二,一直渴望着却从未得到最后痛苦地放手。
记忆里,妈妈的怀抱那么暖那么暖,却只有那么一次,我生着病躺在妈妈的怀里,胸口闷闷的疼,可我的心却那样的快乐。后来,想起母亲,只有这一次的温暖让我不至于陷入绝望的恨中。
后来老二领养了一只黑猫,我叫他糯米。我希望它黏腻着我。把支离破碎地我粘成一个完整的娃娃。
可惜,和咪咪一样,糯米喜欢独自呆在角落里,它从不与老二亲近,不喜欢她的怀抱。
但每当她觉得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就看见它安安静静地呆着那儿,看着老二。
这样一个孤独的世界。
只剩下这样一个孤独的人和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