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若凤城月——微小说

        月黑风紧，远方森林里渗出凄厉的狼嚎，经久不歇。璃月公主站在姜国的城楼上欲引剑自刎。伊人遗世独立，众将士小心翼翼地伫立着，呼吸都不敢提前半分，生怕眼前的国之明珠香消玉殒。

        “月儿，你为何如此决绝，伯父的死并非我故意为之。今日，姜国落到国破家亡的境地乃是我父皇的授意。快快放下宝剑，任何事我都可以成全你。只求你珍爱自己的性命，好吗？”宣城太子一边吸引璃月的注意力，一边徐徐挪步过去，伺机夺下宝剑。

        璃月声泪俱下，“你能还我姜国几十万将士的性命吗，你能恢复我姜国大好河山吗，你能让我黄泉之下的父皇起死回生吗？你不能！你不能！”璃月歇斯底里地吼叫，“季宣城，我恨你！你明知你父皇狼子野心，意图一统华夏，仍助纣为虐。曾经的海誓山盟不过是你诓骗我的谎言罢了，我要让你以后的岁月活在无尽的悔恨里。”言毕，鲜血飞溅，长剑应声落地。宣城飞奔过去，搂住璃月，仰天长啸。

        翌日夜晚，一个黑衣人飞身而起，隐匿在森森林木中。随后，魏国太子遇刺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姜国欢腾不已。

        “月儿，我为你报仇雪恨了。等着我，我很快就来陪你。”

        三年前，华夏大地，并列三国。魏国雄踞偌大北疆，国主尤烈韬光养晦，励精图治，以一统天下为己任。其子宣城，英气逼人，弱冠之年随军征战杀伐，居功至伟，深受尤烈宠爱。南域越国江焕耽于声色犬马，国势日衰。若不是大将军萧凰翼坐镇，恐难免沦为大魏的阶下囚。萧凰翼勇猛无敌，于千军万马取敌将首级而无恙，威猛可见一斑。居间则为姜国，国力最差者。然而姜国公主璃月生得美艳，不可方物，尊享“美若芙蕖，净似白璧”的盛誉。为抑制魏国坐大，姜越向来交好。

        凰翼和璃月更是青梅竹马，从小订立婚约，商定凰翼弱冠之年迎娶璃月。即使凰翼对璃月万般疼爱，璃月却只当其为兄长。为了不辜负凰翼和自己的未来，大婚前夕，璃月和贴身侍女乔装出宫。经过几日的长途跋涉，她们来到了位于姜魏交界的乐阳镇，一个商贸发达、盗贼猖獗的地方。

        丛林寂籁，飞禽走兽不约而同冬眠一般，只有树叶沙沙作响清晰可闻。璃月和侍女一路嘻嘻哈哈，丝毫未察觉临近的危险。突然，七八个山贼模样的大汉窜了出来，拦住她们的去路。

        为首的独眼大汉捋着胡须，审视着身前这两位打扮不俗的女子。心里嘀咕着：“瞧这两个小妞的穿着，非富即贵。那个妞儿更是清丽脱俗，绑回去给大当家玩玩，老大肯定非常高兴。”“两位小姐，赶路辛苦，不如去我青龙寨歇息歇息，意下如何？”独眼阴笑着说。

        璃月上前一步，“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还想强抢民女不成，还有王法不？”

        “既然你们进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兄弟们，把这两个娘们儿绑回山寨去。”

        璃月拔出佩剑，一个箭步冲进了匪窝。交手间，璃月发现：这些山贼个个武功高强，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璃月渐渐不敌，混乱中还被割伤了左臂，但仍拼死顽抗。

        说时迟那时快，一匹白马杀入人群里。眨眼间，已撂倒了两三个壮汉。马上的人玉树临风，五官如刀削，棱角分明，十足的美男子。来人不正是魏国太子季宣城吗？奉命清剿边患的他恰巧路过此地，拔刀相助。又是一个冲杀，为首的独眼已毙命于宣城剑下。顺手将璃月拉上白马，怀中的人儿却因失血过多昏厥。璃月模糊中依稀记得来人的相貌，五官好似精雕细琢的璞玉，凌厉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唯美的侧脸，宽厚的嘴唇，组合起来水乳交融。或许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真命天子，不急不缓融入我的生命。

        璃月清醒过来已是四日之后，虽然宣城请来全国最知名的太医，但是璃月仍然有气无力，需要将近半个月的调养。冬月的魏国屋外大雪纷飞，白雪像苍穹指派的精灵，回旋、起舞、消融，美得如梦似幻。璃月驻足窗前，任手心的冰雪涣散。宣城踱步过来，为璃月披上长袍。璃月转身依偎在宣城怀里，含情脉脉。

        “城，我任性出宫有半年之久了，不知父皇近来可好。我想念父皇及母后了。”

        “你若回去，我也陪你。迟早要面对你的父皇，以及我素未谋面的情敌萧凰翼。只有征得他们的祝福，你才能安心与我放浪天涯。”

        “璃儿，你为何如此糊涂？翼儿哪里不好，你非要弃婚而去。如果不是父皇从中斡旋，恐怕姜越也逃脱不掉兵戎相见的局面。如今你还携同魏国太子回来，朕有何颜面向翼儿交待？”姜国皇帝愤愤地说。

        “璃儿毕竟年少不通世故，她也是你的心头肉、掌心珠，你忍心她过得不幸福吗？”姜后宠溺地抚摸着璃月的头答道。“况且，宣城那孩子为人真诚，孝顺讨人喜欢。只要璃儿幸福，我也就无求了。”

        “妇人之见！”姜皇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夜深人静，一片祥和。殊不知暴风雨前夕总是平静的。魏皇尤烈一面暗中派人保护宣城的安危，一面买通姜国丞相，许诺事成之后姜国由丞相统治，策划颠覆姜国。三个月犹如白驹过隙，尤烈突发奇兵进扰姜国北疆，又重兵直逼姜国都城黎兰，同时诱骗宣城归国。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姜皇御驾亲征，终究难逃灭国的命运。魏国铁骑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转瞬黎兰岌岌可危。正当姜国覆灭之际，才有故事开篇的那一幕。

        尤烈得知爱子惨死异国，悲痛欲绝，举兵百万迁怒越国。江焕本就昏庸无能，如今又痛失萧凰翼，顽抗三年之后，步了姜国的后尘。姜越从版图上被清除，从此率土之滨，莫非大魏。

        姜国的月早已不是当初的月，魏国的剑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剑。只是今夜月华如水，映照出前世今生的缱绻，所有的执念到头来不过是一撮尘土，生于尘，归于土。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传世的绝唱生生不灭，一如长空的月，亘古至今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