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前的桃树

屋前有一棵桃树。

那是阿珩某天去田间地头玩耍得来的小树苗,许是路人吃完桃子随手扔下桃核,然后生根发芽,长出了这么一棵。阿珩把它挖来,种在了屋前空旷的泥地里,母亲也没有反对。

阿珩对这棵桃树很上心,栽下后,刨了些土,绕着桃树根,砌了一个土圈,好蓄水。阿珩时常拿个小桶,在井边汲了水,浇进土圈里,松软的泥土遇了水,好像有呼吸似的,冒着水泡,不多时便喝饱了。

桃树可长得真快!不过几年光阴,桃树已经长得很高了,枝桠是稀疏的,但散开得很宽,然而桃树叶子是狭长的,老人们若想把桃树当作乘凉的伞,它自是不堪任的,因为阳光还是疏疏落落地洒下来。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盛开的姿态是极美的,桃花开在春天,春风和煦,花瓣轻盈。花瓣落地,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飘飘荡荡,似有不舍,左弯右绕,在空中打个旋,慢慢悠悠地落下来,一派落英缤纷景象。而后一地落红,平添不少浪漫。

桃树结果了,成熟桃子的颜色也是非常好看,向阳的一面颜色是艳红,然后往向阴的一面晕染开来,先是粉红,然后白里透红,最后是浅青了。阿珩放学回家,习惯把书包一放,便光着脚爬上树去,先摘几个桃子解馋。孩子们爬树频繁,树皮被蹭得滑溜溜的,枝桠不似荔枝树的那样脆,软软的,较有韧劲。

阿珩某次为了摘到枝头一个又大又红的桃子,便壮着胆子往外探,脚下踩着的那根枝桠瘦瘦弱弱的,委实不太牢靠。果不其然,枝桠承受不住阿珩的重量,小树枝往下一弯,阿珩脚下失重,整个人就顺着枝枝桠桠一路滑了下去,一屁股摔坐在地。不过阿珩并不觉得疼,疏枝横斜,倒像是一路被扶着放下来的,嘿,一点没受伤。阿珩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和树叶,把散落的桃子捡起来,向树旁的水井走去。

摘下来的桃子,汲上来一些井水,井水清冽,就着洗了,一口下去,脆甜脆甜的,煞是可口。不过大人们不让多吃,诚然,吃多了怕是要闹肚子。

桃树陪了阿珩好多年,花开花落结果,于阿珩而言,乐趣无穷。直到那年,伯母家在阿珩家旁边新盖了房子,搬了过来,屋前不再只是阿珩家的屋前了。伯母说屋前种桃树不吉利,要把它砍了,阿珩说这是封建迷信,不要动她的桃树,伯母不置可否。但第二天放学回家,阿珩发现屋前的桃树还是被砍了,连根挖起。阿珩都要被气哭了,可她不能打骂伯母一顿,那是长辈,也不能躺地上撒泼打滚一番,她也不是三岁小孩了。不是有“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的诗句吗,桃符可是辟邪之物。大概是伯母没读过这句诗,又或许认为桃树不能比作桃符。阿珩只能这样愤懑地想着,然后关起房门哭一场。

无论如何,桃树终归是消失了,阿珩也失了口福和爬树的乐趣。屋前的空泥地后来铺上了水泥,在原来种桃树的地方砌上了花圃,花圃里栽上了杨桃树。夏天,老人们总在杨桃树下乘凉。杨桃树杆是笔直往上长的,枝桠也非疏影横斜,而是密集向上,挤成一簇簇,叶子茂密,亭亭如盖,于乘凉自是极好,可不好攀爬。在树下乘凉,间或掉下些不知名的小虫子,实在是不好的体验。阿珩不喜欢乘凉,也不喜欢吃杨桃。

阿珩又梦到了屋前那棵桃树,春天,满树的粉红桃红,握着枝桠一摇,阵阵花雨飘落,而到了夏天,满树青红的桃子,像是染了胭脂一般,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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