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衢诗歌笔记(92)·余华

余华，字佩斋，嘉庆间龙游人。生而躯体魁梧，臂力过人，然颖敏善书，工于篆隶。弱冠精骑射，遂应武试，为武庠生。然嗜诗酒，又弃弓矢，乃折节读书。与诸生叶淳武生余可大相交至笃。叶淳与开化戴敦元至好，余华因识之，敦元序其集，甚相推许。筑室于城南西湖，日夕与叶淳辈谈论金石书画碑贴文章酬唱诗词。湖中有堤，名星堤，遂以为号。余可大作《星堤步月图》，一时题诗者如江之鲫。性刚介，不事干谒，乡闾咸敬之。为诗清和深秀，出入唐宋。著《星堤诗草》八卷。

《南湖寺》

香林半壁占南湖，烟嶂如屏列画图。墙角百竿篁翠拥，门前干亩稻云铺。客过惊吠眠花犬，钟动飞来候饭乌。听说宰官频借宿，可留宝带似髯苏。

《栽松》

为爱苍髯性秉直，寒山觅得几龙鳞；

移来庭畔添新翠，种傍梅间结比邻；

满耳笙簧风稷稷，一堂云壑石粼粼；

香清茶熟碧空晚，涛听徐传最可人。

《豸屏山二首》

松屏缺处露僧楼，石磴盘空出树头。策杖登来刚梵午，一声清磬逐云流。

只因松顶结禅房，胜景人呼小武当。最是年年上已日，如云士女共焚香。

《度三元岭》

层岩盘仄径，曲水泻廻峰。

霭霭云侵袖，磷磷石倚松。

行人愁落日，归鸟乱疏钟。

欲就烟村宿，青山隔几重。

《东华山》

云梯蹑上即珠宫，渺邈川原一掌中。烟绕万家浮水北，树连千嶂抱城东。遗踪古墓传姑蔑，封祀崇邱替岱宗。最是秋深风景好，客笻争到看丹枫。

《星堤步月图》并序

邑城西南隅有西湖，宋枢密马公之所浚也。公奉祠归筑别墅以娱老，其规制仿杭州西子湖，故名。南抵城麓北对黉宫，其势广培东西，因筑修堤以截之，名曰文星堤。我朝黄符禺广文《泮林八咏》有云:泮林向巽离，明堂忌冲泼。昔贤筑此堤，一湖故两截是也。沿堤夹岸悉种杨柳，志称西湖柳浪为十二景之一。湖中有印心台，上建奎亭，宛然在水中央。堤之西有余公祠，奉我始祖宋大夫凝定公及左丞相忠肃公尚书少师壮敏公。又西有元真宫，即枢密公之女修真净土。转北十数步有吕公井，世传纯阳仙师以剑划地，出泉清冽，大旱不竭。又十数武有国初余岫云太史宜园，其间层楼杰阁水亭月榭，鱼鸟花木景集四时。今为我族星缠兄家塾。堤之东为兰谷，中有见山楼、西厅柳堂、芸辉书屋、纫雪山房、倚南草堂、卧花窝，斗虒则予家也。予族聚居于湖东西有十四世焉，间尝取堤作别名，简其文曰星堤。每当清夜皎月临堤，楼台倒影杨柳摇波，散步其间留恋挽仰，感岁月之推迁，叹清辉之如旧，因嘱宽夫绘作是图用寄我怀云尔。

幽境古城偏，双湖暮霭连。堤长截南北，皓月当空悬。月下见我家，恰在堤东边。堤上惯独往，俯仰每迟眠。深心怀往哲，湖水清且涟。杨柳满堤影，湖心亭宛然。古人今不见，堤月自年年。光分两湖净，影联双璧圆。题咏由来多，柳浪争相传。今我步堤上，爱月满湖天。作绘伴月影，系之以短篇。短篇何足贵，堤月长堪怜。

《再题星堤步月图》

我家久住星堤上，堤上夜来月明朗。披襟静夜独徘徊，光满澄湖波滉漾。忆曾谢策别离去，六度空回意惘惘。堤月为我开幽怀，殷勤待我何萧爽。湖分双镜照心清，平台中印亭舒敞。佳景山城数此间，西湖柳浪曾相仿。夹岸人家几改够，对月令人歌慷慨。人生那得如堤月，清辉长好偕幽赏。因倩丹青肖我形，并图堤月溶溶像。依依一片古人心，相随堤上同来往。

《陪任莘师坐宜园水阁和韵》

园林秋好占晴湖，倚阁人疑在画图。淡墨树光浮几席，寒香池影见须眉。兴同濠濮随诗叟，闲逐烟波学钓徒。到此尘境皆洗涤，追陪杖履步花衢。

《夜泊湖镇》

江寺传钟暮，停桡暂系舟。

孤村断人语，老树啸深秋。

兀坐思偏壮，闲吟意觉柔。

来朝好山色，试领雀溪头。

《乌石寺》

古寺深藏半岭松，天风时送一声钟。喧岩瀑布飞晴雨，触石寒云过别峰。相国听琴成往事，将军书几杳遗踪。我来欲觅题名处，壁上藤脂冷翠封。(原注:寺壁旧有刘光世题名记，侍儿所书。)

《徐偃王庙断碑诗并叙》

是碑唐昌黎公撰记，至宋，碑石已断，后遗失，屡觅不得，嘉庆丁丑，叶生其蔚从庙西乱石堆见获一截，询知土人，出自庙旁土中，盖一废井，前岁掘土置此，遂洗石，寄予一纸，共相欣赏，爰为小记，并赋小诗。

闻说灵山旧庙碑，几番寻访断踪遗。埋随废井知何代，运应昌期见此时。一截文犹斑豹露，数行字自色丝奇。王仁韩记昭千古，珍重同留片石垂。

六句又：数行字拟碎金披。

叶生如古有谁如，竟获亡碑半段余。千载旧章直藉汝，一张新拓肯分予。乘闲展览增欣赏，得意临摹便学书。况是吾乡希世宝，当年祠事纪南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