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青州城外,花树繁茂,香气弥漫着方圆十里。

近山的庙宇中,一处小门,一个穿着灰色僧服的小和尚从小门中走了出来,而后,转过身,对着小门,双手合十,鞠了一躬。然后,拽拽肩上的小包袱,打开步子,缓缓离去。

途中,看着满山星星点点飘落的白色的、扑鼻的桂花瓣儿,小和尚不禁微微驻足。像是要更多地留存在自己胸中似的,小和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细细感受着这熟悉的味道。好一会儿,小和尚终究还是走离了这座被桂树环绕着的,养育他至今的寺庙。

行了大半天的路,小和尚路过一个野草萋萋的水潭,忽然间,仿佛隐隐约约听到哭泣声。

他循着声音,一路拨开草丛望去。

原来是一只小黄鸭子,身上带着几簇异色的毛羽。这是一只与众不同的小鸭子。

“小鸭子,你为什么哭?”小和尚矮身问道。

“嘤嘤,因为,我丑。”小黄鸭啜泣着答道,“大家都不跟我玩。”

“怎么会呢?你不丑啊。”小和尚和颜悦色跟小黄鸭说道。

“大家都说,我跟他们不一样,就说我很丑。”

“不一样,为什么就代表着丑呢?”小和尚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今天大家就是讨厌我。”小黄鸭哭得更大声了,“大家都不理我,我也不要呆这里了。”

说罢,小黄鸭赌气般鼓鼓嘴,迈开两条又短又粗的小腿,撑起略显墩胖的的身子,蹒跚着摇摇晃晃远离着水潭,向路边走去。小和尚一愣神这会,仿佛只看到一个黄色绒球在路上滚动的样子。

小和尚暗暗发笑,赶紧凑上前去,对小黄鸭说道。

“小鸭子,既然你要走。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好啊,我们一起走,离这些家伙远远的。”小黄鸭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水潭,然后仰起头,表示自己的不屑一顾。

“他们求我,我都不回去。”小黄鸭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一人一鸭走在林荫小路上,林木阴阴,遮住了艳阳。

“小和尚,你为什么也离家出走啊,你也是跟朋友们吵架吗?”小黄鸭,歪着头好奇地问道。

小黄鸭的疑问,让小和尚陷入了回忆。

那会,师父问自己。

“你是否想要普度众生?”

小和尚摇了摇头。

“你是否想要佛法的精进?”

小和尚再次摇了摇头。

“那你想要什么?”

小和尚仍然摇头。

“你不学佛,妄语苍生,佛于你有何缘法!”师父有些嗔怒了。

小和尚陪同师父静坐了一会。

“师父,徒儿尚不知自己要的是什么,但,徒儿知道,我要的,不在寺里。”小和尚抬起头,正襟危坐自视师父,正色说道。

乍听此言,师父眉角一动。而后,不喜不怒,对小和尚说道。

“也罢,世人皆有其缘法,你自便去了就是。”说完,师父便开始闭目养神,不再搭理。

小和尚随后起身,深深鞠了个躬,好长一会,才慢慢直起身子,却是满目泪花。


拉回了思绪,小和尚对小黄鸭说。

“我在寻找一些东西。”顿了一下“虽然,还不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

然后,小和尚不再说话。

“所以,你就上路了是吗?”小黄鸭似乎很能理解。

小和尚静静点了点头。

“不上路的话,就真的找不到了。”小和尚又补充了一句。


短暂的沉默之后,小和尚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卟噔”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小黄鸭吓得一个扑腾,站立不稳。

“小和尚,你干嘛啦!”小鸭子不满地冲小和尚囔囔道。

“小鸭子”小和尚一时间严肃了起来。

“怎么啦。”看到小和尚的严肃脸,小黄鸭反倒有些扭捏。

“你真的不丑。与众不同并不代表着丑,恰恰相反,你的与众不同,使你看起来更好看!”怕是自己的话不够说服力,小和尚想了想,又加重语气,说了一句“是真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啦!”小鸭子先是呆了一下,随后,像是看到了什么,雀跃起来。

“你看!”小鸭子对着他们来路的方向,努了努淡黄色的小扁嘴。

小和尚顺着小鸭子指的方向望去。

在林荫道上的尽头,阳光好似遮不住地明亮了起来,洒出了一片亮黄色的光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群黄色的绒球正在摇摇摆摆地赶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身边小黄鸭也越加欢快起来。

“小和尚,接下来,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啊。我要回去了。”小黄鸭兴奋地嘎嘎乱叫起来。

而后,也墩起身子,撒泼似得冲向他的归属,并闹作一团。

“能找得到自己的归属的感觉,一定很好吧。”小和尚静静看了一会,然后,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脸上浮起了由衷的笑意。

“继续走吧,路还很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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