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上)

“放开我!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我也不能喜欢你呀!”

“这是你的心里话?什么叫‘不能喜欢你’?我很想知道怎么不能了?”

“我表妹喜欢!我……”

听到这里,他什么话也没说就把她拥入了怀里。

“傻猪猪……起床咯……”床头的小闹钟发出了熟悉的闹铃。

李念揉揉惺忪的睡眼,顺手把闹钟关掉,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翻身把头窝进了棉枕头,过了好久才把头从枕头里移出,并用力把憋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怎么又梦见他了!一定可以忘了的!一定可以!”李念挠了挠已经够乱的头发,翻身又把头埋进了枕头,这次埋的更深了!

“年糕,起床了!”妈妈使劲把枕头抽了出来,李念无奈地盯着妈妈看了一眼。其实她早就醒了,但只要“第二个闹钟”——妈妈不来叫唤,她是多躺一秒是一秒的。

“还不起来啊!”妈妈见李念只是傻瞪着眼睛,就把她拖了起来,继续唠叨:“别人家的女孩子,到了初中就知道打扮了,一个个出落的多标致,看她们背上披着乌黑的长发,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再看看你,同样是一头长发,长在你头上怎么就跟乱草堆一样!”

“妈,我知道了!明天一定把头发搞漂亮!”

李念迅速地把自己收拾好了,基本上她每天会花费十分钟来收拾自己,穿上衣服和裤子用两分钟,刷牙洗脸用四分钟,梳头用四分钟。说到李念的头发,想来每天花在头发上的时间占所有时间的比例也不少,可怎么依旧那么乱呢?哈哈……那是因为她的梳头技术,李念向来梳头只梳刘海和发梢,中间那段不予理会,久而久之就“交通堵塞”了。李念为什么这样梳头呢?大家都有不同的看法,爸妈以为年糕还不懂得打扮自己,同学以为李念很懒,好友以为发菜(李念)走个性路线,可到底为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

“发菜!”林索的河东狮吼估计就是在李念家门口练成的,每天早上李念都在家里等林索,可左邻右舍都认为是李念懒所以每天都要林索来催着起床,因此林索的河东狮吼不但不会显示她的粗鲁,反而表现了她的勤劳与乖巧。

“妈!我上学去了!”李念一边跑一边从桌上拿了面包和牛奶。爸爸已经出差半个多月了,李念也已经吃了半个多月的牛奶加面包了,因为妈妈不会做饭。

“路上小心!”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李念一直想不明白,既然妈妈不会做饭,她们每天吃的饭菜都是快餐跟盒饭,那么妈妈为什么还要花费那么多时间待在厨房里呢?每次有想不明白的事,李念不问也不去解答这些问题,只是无奈地挠挠头发,这已经是她小学三年级后的一个习惯动作了,但所有人都认为那是她与生俱来的动作,没有什么特别,更不应该有什么特别的。

李念和林索每天都一起骑车去学校,李念总是慢悠悠踩着自行车,车轮就这么一圈一圈有气无力地转动;林索不一样,她总是迅速地狂踩自行车,两脚像装了马达一样,可是她们两的车总是平行着,没有谁比谁快,也没有谁比谁慢,但是所有人却总认为是李念跟不上林索,这也不难想象,只要一看腿脚转动的频率就很清楚了。

学校的大门真是很大很气派,但有时却感觉称它“大门”是一种冤枉,大门再大,可永远不打开的大门那还是门吗?李念从来不去考虑学校为什么只让学生走那扇能容一人通过的侧门,在李念看来,有门就已经不错了,如果学校连这个侧门也不开的话,同学们会笑的更灿烂,每每想到此,李念就会停下已经够慢的双脚,也就是这个原因,林索每天比李念先一步冲进学校的“小门”,李念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最后一个到校的学生。

在李念的身上有太多的“最”了,比如:最后一个到校的人、头发最乱的人、最脏的人、最个性的人……她总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和这么多“最”挂钩呢?再想想,反正都钩上了,那就不再费力把它扯下来,如果用力一扯,花费力气不说,要是再扯破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李念虽然糊涂,可也不想叫自己亏本,毕竟她不傻!

不知不觉已经在上课了,很多人抱怨上课无聊,可李念不觉得,她从不逼迫自己听课,也不强迫自己发呆,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想发呆了就已经发呆了,一不留神又已经回到课堂上了,还时不时高吼几声来回答老师的提问,所以老师觉得李念在听课,但同学觉得李念是在发呆,到底在干吗,连李念自己也不清楚。

“发菜,你在发呆还是在听课?”林索的眼皮已经掉下来了,现在只留一条缝了。在大家眼里,林索什么都好,就成绩比不上这个傻呼呼的李念,不是因为林索不用功,她曾经也尝试过努力学习,争取超过李念,作为同桌皆好友的李念看林索如此努力地来跟自己一决高下,真是被打动了,为了能让林索心满意足取得成功,期末考试时,李念每门考试最后4题看都没看就撩笔睡大觉了,只是林索太不争气了,就这样李念的期末成绩还是比她高了1分,至此林索再也没有勇气再比一次了。

“干吗啊!”

“如果你在听课,那就陪我聊聊,如果你在发呆,那你继续,我不打扰你!”

“现在上课了啊?”李念随手拿了本书,一幅像要听课的样子。

“同学,不是语文书!现在英语课!”

“哦!那不用找书了!拿出来更容易发呆!这样就不能聊天了!”

“呵呵,够朋友!”

“说!”

“放学,陪我去理发吧?”

“才多久?怎么又理啊?”

“都一个月了!”

……

李念已经有几个年头没理发了,但这不能说她已经有几个年头没去理发店了。李念朋友不多,可有个通病就是喜欢理发,更喜欢李念陪她们去理发,或许是想让李念在理发店感受感受,说不定哪一天感受妥了就把“草堆”给打理了;更或许她们是想让李念做陪衬,好衬托她们的头发是多么漂亮,不管是哪一层,李念就是不爱在理发店待,最让她受不了的是理发师看见她时的表情,每走进一个理发店,理发师总围绕她,以为理发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她的朋友,这种尴尬的场面李念不懂应付,她每次都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向朋友发出求救信号,可她们不但不理反而还幸灾乐祸。好多次李念都不想再去理发店,可她又不懂得怎么去拒绝,所以每次都硬着头皮去了。

“嘿嘿……”李念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已经发烫,要不是有那头乱发,估计她连站在理发店门口的勇气都没有了。李念很想对那个喷出“嘿嘿”的人说几句话,可是该说点什么她不知道,心里有个片段如梦幻般升起,就是早上的那个梦。李念永远都弄不明白自己是生活在梦里、发呆里还是现实里!凭什么大家都大家都觉得现实才是我们所生活的领域,那做梦和发呆不是也很真实吗?那么,为什么我们不是生活在梦里,而现实只是个梦呢?

“呵呵……我又在做梦了!”李念说话总不分大小声,好象二元超市的货物一样——只有一个价,本该发呆时的喃喃自语被她像正常的话那样讲出来,所有生活在现实中的人的眼球就成了皮球了。

“喂,理发啦!”林索一定觉得很丢脸,估计她以后应该不敢再冒险带李念出来了吧,特别是带她来理发店这类人多的地方。

林索的这句话彻底把李念搞乱了,理发师听到这句话,立马向李念涌来,三个理发师你一言我一语把李念推向了一把理发的凳子。本来该先给客人洗头,估计这三位理发师现在的思绪和李念的头发有的一拼,他们只知道围着凳子在给李念的头发想方案了。

李念没再说什么,即使一句梦话她也没再说,眼睛楞楞到盯着面前的镜子,此时的镜子犹如电视机的屏幕,里面有李念、三个理发师、林索还有他。李念一直从镜子里偷看他,从他的头发到他的脸到脖子她都看了,这是李念第一次看的那么仔细、看的没有一丝担忧与害羞,因为镜子把他们拉近了,同时镜子也把他们隔开了。只是她还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镜子可以庇护自己却同样可以出卖自己,当李念专注地纵容自己偷看他时,他正好把头转向了这边,李念头一次发现原来眼神并不一定要四目相对才可以交流,通过镜子中的影,眼神依旧可以相交换。

“你看我干吗?”李念的声音很小,小的有些发颤,但大家的耳朵好象就是在等她的这句话一样,所以这话一出,大家立马敏感地接受到了。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李念的喉咙咽住了,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出不来,她本能地在自己胸前锤了两下。两个理发师好象被李念垂到了一般,思绪回到了现实中,他们已经不再争论什么样的发型适合李念了,而是准备把李念拖去洗头,李念依旧在垂着胸口,他们叫她到哪里,她就跟着到哪里。、水声哗哗地在李念耳边响起,有一股力量在努力叫她低头,她感觉到了这股力量并潜意识想和这个力量搏斗一番。

“你把头低下去,那样才能洗头啊!”洗头的理发师装出哄小孩的那套嘴脸来哄李念,十足把李念当成孩子了,不过那也情有可原的,试问哪个大人会傻到来理发店理发却不愿洗头的。李念不知所以地面对这一切,忽然她醒了,她看到大家都在笑她,也看出了笑容所赋予的含义并不简单,她可以容许所有人用不简单的笑容对她,包括林索都可以,但是她怎么也容忍不了他这么笑。

“你笑什么笑!你凭什么笑!”李念甩开了理发师那双按着她头的手,冲到了他面前。这一火暴的举动反倒叫他咽住了,但他没有像李念那样垂胸,只是不削地盯着李念看了两眼,转而就开始从镜子中欣赏自己的发型了。

李念真的火了,她想跺脚,可如果跺脚不能使大地震动,她觉得难解心头之恨;她想大哭,可如果大哭不能使大地淹没,她觉得反而更丢人;她想打人,可如果打死了人反而叫自己也陪他去死,她觉得得不偿失。最后,她只喊出了三个字:

“林索,走!”

林索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跟着李念出来了,就这一刹那,李念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强大,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林索出理发店门时还小声和他说了声再见,虽然李念走在前面本该看不到,而且林索说再见时的声音几乎小到了眉目交流的地步,可李念后背上的各大细胞穿透她的衣服还是感觉到了,只是她装做不予理会,其实她也理会不了。

“发菜,你这是干吗了啊?”

李念转头看了林索一眼,依旧慢慢踩着车,林索好象在等着李念回答只是李念一点反应都没给。

“你喜欢他!”

“放屁!”李念差点从车上摔下来,一切不言自明了,林索笑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年级……”

“早恋啊?”

“恋了吗?”

“单相思……”林索又笑了,笑的那么勉强,好象在埋怨李念,又好象在怕李念会埋怨她,最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其实一切都很简单,不过就是李念早恋,三年级时喜欢上了同班的男同学——李五毛,就是理发店遇到的那个男生。李念喜欢他不是因为他帅或成绩好,虽然这两样他都有,叫李念真正喜欢李五毛的是他的名字。李念从小就被人叫“年糕”,她想不明白自己这么普通的名字为什么人家还要千方百计给它加工一下呢?李五毛就不一样,多么特别的名字啊?可是就是没人给它找别的称号,有时同学会大声说:“嘿嘿,李五毛?五毛?哈……”李念觉得这不是绰号,叫“五毛”还是很亲切的称呼,他本来就叫李五毛啊!就这样,李念从开始的羡慕到后来的佩服,最后居然转化为喜欢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转化,但变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想出转化过程和原因有什么意义呢?

李念做什么事都很简单,就说她这一头“茅草堆”,不过也是很偶然才形成的。翻开李念的相册,百分之八、九十的照片上,她的头像都是“草堆式”发型,但也有几张是扎两个小辫子的,只是每次她拿相片给朋友们看时,朋友们都认为那个漂亮的小女孩绝对不可能是她,理由是她绝不会有那么漂亮的头发,李念也不辩解,只是美美回味一下三年级时的那个偶然。事情是这样的,三年级前的李念是个好学生,每天早上按时起床,妈妈会帮她梳头,爸爸在厨房做早餐,李念一直是爸妈引以为傲的好女儿。可是三年级的某一天,爸妈有事回老家了,李念一个人在家,为了攻一道难题,她从晚上七点一直研究到了凌晨两点。就这样,早上睡过头了,起床时离上课还剩十分钟,她什么都没做就冲到了学校。少洗一次脸和少刷一次牙别人不会特别别注意,只不过自己感觉难受罢了,可是这头漂亮的头发经过一个晚上之后就不怎么美观了,乱糟糟的连皮筋都不知掉到哪里去了,整一堆杂草。

“李念,你的头发好漂亮,好帅啊!”李五毛跑到李念旁边说,那时李念对李五毛的感情已经从佩服转化为喜欢了,听着李五毛第一次夸自己,李念的心也跟着飞起来了。上课了,这节课是李念上学以来第一次发呆的课;下课了,这是李念上学以来第一次没有出去和同学跳皮筋的课间十分钟;放学了,这是李念从学会骑车以来骑的最慢的一段路程。李念变了,变的呆了、懒了,这些都不算什么,变化最大的是她那头漂亮的长发,从这天起大家再也没见过梳顺的头发出现在李念的头上,而“茅草堆”成了她与生俱来的标志。没有人知道李念怎么了,但所以人却都异口同声说李念变了,变成又傻、又懒、又脏、又笨的坏孩子了,李念也不解释,不是不想解释,也不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是她根本不知道人世间居然有解释这回事,更不知道该对谁去解释,是对朋友?对父母?对同学?对邻居?对认识的人?对不认识的人?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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