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的橘子

07年的夏天,和每个夏天一样,一贯的闷热冗长,蝉的声音织成一片让人无处可逃的网,如影随形。

那时我上小学五年级,家里很穷,爸爸在外给人当司机,妈妈自己在家种地,带着我和四岁的弟弟。爷爷奶奶养了一头牛,因为爷爷生病让我家帮忙养,妈妈上完地之后还要割草喂牛,每天很累。

后来因为没钱、因为妈妈顾不过来,便和爷爷奶奶商量把牛卖掉。爷爷奶奶不同意,但后来妈妈还是把牛卖掉了,卖了两千块钱。

卖牛的那天逢集,晌午时妈妈上完地把牛牵到集市上去卖。买主在妈妈说口渴时给妈妈一个橘子,妈妈没舍得吃,拿给在附近上小学的我。


当时是课间,我在教室里和同学打闹,听到外面有人喊我名字,告诉我,我妈妈来了。同桌也一起被喊了出去。妈妈告诉我卖了牛,说着把橘子拿给我,说是因为自己说口渴,买牛的人给的。

那天妈妈整个人很没有精神,像是很疲惫,很累,随时都会歪倒或者睡过去一样。她的嘴唇泛白并且干裂。我看了一眼橘子,皮是蔫的,没有了水分。后来有没有接过橘子我忘记了。

同桌的妈妈也赶了集,过来送水果给他,直接递给他一塑料袋,有苹果和梨。我们转身回教室,我坐在座位上发愣,看着同桌在我身边把水果分给关系比较好的同学,看着那些新鲜饱满的水果在同学的笑脸之间,想想妈妈拿给我的干瘪的却还舍不得吃的橘子,一整节课都没有听下去。

后来很多年,看到橘子便想起妈妈给我送橘子时的场景,后来很多年不吃橘子,因为怕酸,也因为那橘子和那些新鲜饱满的水果的对比让我久久不能忘记。

后来很多次写作文,写周记,我都会以“疼痛的橘子”为题,那时候写的每一篇,都比现在写的要深刻。

后来过了很多年,离家越来越远,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都要让我快要忘记那些年的敏感,那些年的努力和倔强。


回想从前,现在真的过的很好,最起码不会再为微小的事物而祈祷。翻看13年写的日记,上面写着自己喜欢吃苹果,却从不会被亲人问起,不会被满足,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以前总想着回到过去,回到过去,要不是真的是自己当初记录了事情和当时的感受,又怎能清晰的记得曾经的难过。


所以,活在当下,好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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