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11

——《 感 谢 橡 胶 板 》——

          我从1992年的9月20号自己将满19周岁的时候，经父亲的朋友介绍，到三河市区一家个人的汽车修理厂当学徒工的。从那年月开始了我走上了社会，骑着自行车上下班，经由汽车修理工、建筑工地材料统计员、城管队员、工地塔吊司机等四种工作历练了七年之后，直到了1999年8月初的“立秋”时节，才决定去长城橡胶公司应聘推销员。这家橡胶公司老厂区位于三河市西环路以西，东西走向京哈公路（102国道）的南侧。事实上此前我从煤矿家属区往来三河城里上下班，曾骑着自行车已在橡胶公司大门口来回来去经过了好几年，但也许还是机缘未到的原因吧，我始终都不知道这家公司到底生产经营的是什么产品，有啥用途。

        来橡胶公司应聘推销员前，我已在建筑工地上开塔吊近三年。那时候的我在工余时间已经读书投稿儿了两年多，在纸质刊物上发表了几篇短文章，开始心猿意马地憧憬起自己的“诗和远方”了。因为建筑工地的塔司生涯非常单调且无聊，日晒雨淋风餐露宿，特别烦人，于是我就在心里自然萌生了一种想改变“活法儿”的念头。橡胶公司当年所招聘的是推销员要求“吃苦耐劳，能适应长期全国各地出差，学历高中”，1999年8月我未满26周岁，也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要能适应长期全国各地去出差”——这个应聘要求对正闷得无聊的我来说简直是“福音”啊！一边儿山南海北到处儿跑着干工作挣钱，顺便还能饱览祖国的大好河山。嘿哟！这真是一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差使呀！我换了件干净的衬衫，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骑着自行车去橡胶公司应聘了。

        进了公司大门左边一拐就是个大会议室，会议室紧挨着大门口的保安室。一位六十出头儿据说从市公安局退休的保安贾处长，负责接待并面试应聘者。和我同一天上午赶去应聘推销员的大约共有十四五个人吧，年龄大少都有，学历普遍不高，人生经历各异，总之大家都是奔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儿来应聘的——那就是想多“挣钱”呀。我们跟这位年老但真诚和蔼的公司保安处贾处长，七嘴八舌热火朝天地神聊瞎侃了一通各自的人生故事，然后老人家从他的抽屉里抻出一沓“业务员应聘登记表”来，每人一张分发到手后，就在公司大会议室里非常排场的圆桌儿上就地填表儿。这道填表儿的程序看上去挺简单，本来也很正常，但事实上这大小高低竟然也成了一道筛选人才的门槛儿。别看有的人口才不赖，说起话来条条在理儿、头头是道儿，但你如果要让他拿起笔来写点儿嘛，立刻就当场白了脸也傻了眼。“籍贯”是个啥意思？“家庭出身”和“政治面貌”，请简述一下您的入司前“工作履历”。这个“履”字儿念啥等等等等。有好几个应聘的人抓耳挠腮揪头发，吭哧吭哧半天，连半张表儿也没填上。所以啦——好好念书和认真把字尽量写好看点儿永远都是管用的，别不信，这是硬道理啊！

        贾处长接过我用了约摸一支烟的工夫写完的应聘表儿，戴上花镜在纸上扫了一遍，他当即起身朝我说声“稍等”就去找老板了。三五分钟后老人家就乐呵呵地回来了，告诉我今天很巧，老板恰好在公司，让我马上过去见他。公司王总那时候四十岁刚出头儿，举手投足和言谈话语之间尽显军人的雷厉风行，他简明扼要地向我介绍了公司的产品和基本用途，嘱咐我好好参加公司的销售业务培训等等，最后当面明确告诉我:已被录用，明天即可来公司报到上班。当时的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和王总短短的一席谈话，居然能够把我人生最美好的20年青春岁月，和橡胶板牢牢地绑定在一起。

        我总共只在公司里参加了为期一周的业务培训，那年月的增值税发票还是手写版的呢。略微懂得了一些与人沟通的礼仪和交往之道，知道了一点点儿关于资产负债表和损益表还有利润表的简单财务知识，同时被告知销售产品过程中尽量做到“货款两清”，千万不要轻易赊账，“务必小心可别上当”等等公司领导的嘱托，准备好了拉杆箱子，备齐应用之物订好了火车票，告别了老婆和儿子就匆匆奔赴橡胶板的推销员之路。

        推销员跑业务最大的挑战同时也是最大的魅力关键乃在于一个“跑”字。塞北江南千山万水，跑进各种工厂和市场里去，和具有各种各样性格的人们打交道，从陌生到熟悉，从准客户到新客户，继而再从新客户逐年合作变成老客户儿，在这段儿漫长的时光里，自己和客户儿连同友谊以及公司的相关产品等等一切都在同步成长着。在产品的交易流通过程中可以自由自在地赚到钱，赚钱后再随心所欲地去生活。推销业务生涯里动态感十足，它的一切都是在不停地变化里进行着。无论是送货、提货还是去催款要账，都是在“途中”，永远都是由A城到B城甚至是C城，光是沿途的风土人情就大有可观之处，足以随时随地增长着我们的见闻，日益不断地丰富着我们的心灵和人生经验。这就要远比我们平常老是猫在一个地方永恒不变的打卡，“朝几晚几”无聊地坐班儿要强上千万倍啊！每天枯燥地盯着挂在墙上的钟表“读秒”或者是仨愣，心如死灰得盼着下班儿，然后到家一阵紧忙活吃喝忙碌，随后又是风风火火地赶紧上班去！如此周而复始长年累月，能不叫人容易崩溃么？如今我都觉得橡胶板这东西虽然本身带有不好闻的刺鼻气味儿，又怪沉的，很不招人喜欢！但正是因为倒腾这些黑乎乎、圆滚滚的家伙们才使得我不用天天坐班打卡，比较自由按我自己的意愿高高兴兴地度过了人生二十年！

        在这二十年里从东北到江南，让我在到处去跑联系业务的同时，领略到各地的风土人情，品尝到各地的美食。我兴高采烈地把橡胶板扛来扛去地给客户儿送货，二十年来简直成了个不折不扣货真价实的装卸工啊！最高兴得是——我的儿子阿蛋蛋在这二十年里始终健康快乐地成长，我亲眼见证了他从一个小学生一步步向着科学的高峰攀登。他的研究方向和领域是生命科学，我衷心地感谢橡胶板，因为我在为家庭、为生活扛了它们20年的同时，也把我的儿子顺顺当当地“扛”进了北师大。[捂脸]

拼搏人生，玉汝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