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间摁下的暂停键(六)

                          六、

      挂瓶第四天,小山渐渐回归正常体温,我比拿到超级员工还要开心,我把CT申请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医生说孩子免疫力低下,要求验血。一连抽血两次,检验结果均显示小山白细胞数量较正常值范围低,且每况愈下,医生表示小山可能患有血液疾病。我的脑袋轰的一声,两眼冒金星。听到血液疾病,我首先想到白血病。医生说目前不能确诊,只能逐一排查。我严重怀疑医生是公司派来锻炼我抗击打能力的卧底。

      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医生让我先别急,叫我不要过于担心。

      “不然再去买两瓶免疫球蛋白,挂完之后再抽血,如果白细胞依然不升反降,到那时候再通过仪器做进一步诊断。”医生用处乱不惊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一副商量的口吻。

      小山爸爸闻言二话不说去买免疫球蛋白,仿佛落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生怕一不小心鸡飞蛋打。医生说可以先挂两瓶看看反应,小山爸爸一下子买回来四瓶。小山爸爸把四瓶免疫球蛋白抱在怀里,像抱着所有的身家性命,大冬天额头上冒汗也顾不上擦,追着医生问能不能四瓶都给孩子用上。

    “说不定挂完瓶就降下来了。”小山爸爸安慰我,其实他心里和我一样没底。感觉自从住进医院,除了账单像个无底洞,嗖嗖直往里灌风外,整个人失去控制,心被高高悬起来,一切哀伤喜怒全然取决于孩子的病情走向。

    护士给小山注射免疫球蛋白,消炎针继续挂,每天两瓶消炎针,一瓶免疫球蛋白。我每天对着吊瓶默默祈祷,像虔诚的教徒,祈祷小山在注射了免疫球蛋后出现神转机。在医院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极尽漫长难捱,像置身密不透风的罐子,被人蒙住眼睛,不知道前路在哪。

      正月初五是小山生日,小山奶奶起大早给孩子做了蒸蛋,小山爸爸快马加鞭送到病房。我一勺一勺喂给小山吃,看到孩子吃得津津有味,我下决心等他出院了,我一定努力提高厨艺,给孩子做各种喜欢的饭菜,再也不带着他混麦当劳。平时我以工作忙为借口几乎不下厨,实则是觉着厨房容纳不下我的凌云壮志,家里厨房基本上由小山爸爸一手承包,他是全家当仁不让的营养师,各种花式秀厨艺。而我,早就习惯了被他照顾,却从未想过他也是人,也需要用温暖来抚平心灵的褶皱。生平第一次为自己身为人妻感到有那么一点点的内疚。

      小山生病住院,至始至终我没有给我爸妈讲,他们远在济南,我怕他们听了会受不了,在电话里只说孩子在爷爷奶奶家,一切都好,嘱咐他们照顾好自己,没事别出门。

      听小山爸爸说小山爷爷焦急地在家里来回踱步,每一个我们从医院打回家里的电话就是他和小山奶奶获取小山病情的唯一途径。为照顾老人心情,小山精神好的时候,安排孩子和爷爷奶奶视频一小会。小山奶奶把所有对孙子的担心揉进每日在厨房为小山准备的病号饭里,每餐变换着花样,打开闻,全是浓得化不开的爱。

      这一刻才晓得,比起疫情中需要靠氧气机维持生命体征的人,只要孩子身体健康,还能吃得下一口饭,就是全世界压到一切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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