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女装大佬是有原因的!(上)


我是跨性别者。

简单来说就是,我的身体是男性,灵魂却是女性。

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是在小学。同班的男生会大声谈论穿着铠甲的武士和冷热兵器,而我仿佛更喜欢洋娃娃和穿彩裙的公主。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无法认同他们的相处方式,只能感觉到:我不开心。

进入青春期之后,我开始明白自己仿佛真的是与常人不同的。我试图加入女孩子们所聊的关于化妆品和少女漫画的话题,却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嘲笑。我惊愕并有些后悔,但是已经晚了。

只三天时间,我喜欢化妆品和少女漫画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班级。男生们联合起来排挤我,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喊我“小公主”;女孩子们也拒绝我加入她们的圈子。后来我的水杯总被莫名其妙地打翻,作业本上出现“变态不得好死”的字样,甚至我的老师也在用奇怪的眼神扫描我。

我第一次萌发自杀的念头,却在天台顶上却步了。我开始明白:不论男女,皆惧死亡。自此之后,我的性格愈发阴郁。

十七岁那年的三月二十一日,我趁父母加班,在客厅对着梳妆镜涂母亲的口红。涂罢之后,我看着镜中鲜红的唇痛哭了起来。不想母亲因为工作调休取消了当日的加班行程。听到大门处钥匙转动的声音,我猛然停止了哭泣。母亲进门问我在干什么,最终被我以“实在好奇”的蹩脚理由搪塞了过去。

那天起,我很久没有敢在家中显露半点女生的喜好。

我仍旧没有找到工作,我想原因是我总会和面试官坦白自己是个跨性别者。大部分面试官会和善地让我回去等通知,也有一些人明确表示拒绝录用我。

我低着头向家的方向行走,心中思忖着对所有面试官坦白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我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心中的郁结实在无法舒展。

路旁的长椅是我每天途中歇脚的地方。我像往常一样瘫在椅子中央,视线却被一张鲜艳的红纸吸引了去。

那是一张纸质粗糙的海报,大标题“怪物马戏团今夜开演”下是张狂的彩色涂鸦,隐约可从其中辨出矮人和猴子的形象。海报字体歪斜、画工拙劣,显然是想用猎奇的风格吸引一些精神空虚的人前去参观。

我将这粗糙的纸张对折后丢入垃圾桶,讪讪地笑了笑,准备起身离开长椅。

“不喜欢我们马戏团吗?”

我不知道身边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女人,她瘦小的肩膀上生有两颗样貌相同的头颅,一个扎着普通的马尾辫,另一个留着橘色的蘑菇头。

“你好。”我向她打招呼。

“竟然会有人和我打招呼。我还以为你没转身就走已经很好了。”左边的蘑菇头开口。她在说话时只有左手上下挥舞,右侧的身体纹丝不动。

“姐,我们走吧。”马尾辫眼神忧郁,她的右手轻轻扯着左臂的衣角,仿佛那是另一个人的身体。

“你们是马戏团的人吗?”

“我叫阿来,这是我妹妹阿去。今晚十二点我们有演出。”蘑菇头指着我身后的某个方向,“就在那边,欢迎你来。”

她说完用左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右手,身子右侧的马尾辫阿去轻轻向她点头。

我不知该形容她们为一人还是二人,总之她们一起转身走去远方,影子被黄昏的日光慢慢揉长。看着她们渐小的身影,我知道自己也该回家了。

至于那个怪物马戏团,我仍旧无意。

家里还是和往常一样——桌上已经备好了饭菜和餐具,电视机播放的节目聒噪而无趣,父母坐在沙发上谈论着家长里短和是是非非。我的父亲易怒而古板、母亲封建且愚昧,或许这话从他们的孩子口中讲出实在有失礼数,但至少全部属实。

我进门招呼了一声“回来了”,便去准备洗手吃饭。

饭桌上我有些心不在焉——我打算在今晚父母熟睡之后尝试穿上珍藏许久的欧式洋裙——这导致我几次没听清父亲问的问题。

我满脑子都是半夜我穿上洋裙在客厅舞蹈般踱步的身姿,它仿佛把我的心魄从饭桌上摄走,于是我草草吞了几口饭菜便回到了屋子里。

这想法已经不是第一次冒出来了,但今晚格外强烈。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压抑的欲望实在是想突破这具男身的束缚吧。

前半夜有些难熬,我靠着浏览新闻和短视频软件终于熬了过去。我约摸着父母已经睡熟,便蹑手蹑脚地挪动到他们的房门之前。门后依稀传来父亲忽低忽高的呼噜声和母亲无意识翻身的声音,我明白时机成熟了。

我从衣柜夹层的最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折好的欧式洋裙,红白相间的裙摆呼唤着我内心的渴望。我捧着裙子赤足来到客厅,在落地镜前端详着自己男性的躯体——令我不幸的根源。我展开裙身,从头部缓缓套了下去;等我回过神来,镜子里已经是一个端正的、穿着洋裙的人了。

四周是黑暗的,但我的内心如同火焰一样明亮。我奋力辨认着镜中展现出来的每一寸皮肤,它们真的是属于我的吗?我慢慢转了一圈,裙摆如同荷叶一般徐徐展开。我只觉四周仿佛奏响了古老而激昂的交响乐,优雅的宫廷乐师们来回拉动着大提琴,穿着燕尾服的指挥家站在圆形的舞台之上,双手如同蝴蝶般自由飞舞。

我真的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一样的只是出生证明和身份证上刻录的冰冷的性别名称。

“吱呀”一声,我身旁的房门被推开了。父亲一边在黑暗中摸索着客厅的电灯开关,一边开口问我:“你不睡觉在干什么呢?”

火焰熄灭了,乐师下台了。

我连忙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没事,尿个尿。”

可我的动作还是不够迅捷,当灯光从天花板上投射而下的时候,我知道我完了。

父亲愣了几秒,想来他“儿子”的扮相对他产生了极大地冲击。他的嘴唇在发抖:“你他妈脑子有病?”

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母亲也穿好衣服下了床。她从房门中走出来,看到我的瞬间便大叫:“啊呀呀呀呀!这是造的什么孽呀!你快给我脱下来!”

这些刺耳的字句钻进了我的五脏六腑,我深吸了一口气,下决心开口:“爸,妈。看来我也只能坦白了。其实我认为我是女人,一直是这样,我从小就是这么想的。”

“你说啥?你…你…丢祖宗的脸啊!”父亲怒目圆睁,手指对着我的脸上下挥动,“还女人?!我们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怪物!我们祖上本本分分,是非分明,到你这成什么东西!”

“我是怪物。我造了孽。我是个东西。我不本分不分是非。”我不明白为何格外冷静,大概是这场景已经在我心中演练了千百遍,“您二位后悔生下我吗?”

“你快给你爹认个错,像什么样子!”母亲似乎想给我一个台阶下。

“我有错吗?我觉得我是女孩、女生、女人,有错吗!你们塞给我男人的身体,我就必须接受吗?!”我的语调高了起来。我从未想过反抗家庭的一天会到来得这么早。

响亮的耳光打在我的脸上。父亲呲牙皱眉,他的胸口上下起伏:“行了,滚出去!你想清楚自己是男是女再给我回来。”

他说完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卧室,还顺手关上了客厅的顶灯。四周暗得突然,我和母亲相顾无言。

“娃呀,你就听话把这东西脱了,老老实实去给你爹磕个头认个错......”

母亲话音未落,我便打开大门离开了这个家。

十二点钟的街道已经清凉了许多,蝉虫也少在鸣叫,仿佛只有头顶的街灯和偶尔驰过去的车辆告诉我这座小城仍旧活着。

我掏出手机给发小打了个电话。他独居并且习惯晚睡,想来只有他能接纳我暂住一段时间。他在电话里爽快地接受了我的请求,邀我前去他家楼下。

出门前我穿了一双拖鞋,所以还不至于赤足在柏油路上行走。这是我第一次穿着符合我心理性别的服装上街,在按捺不住兴奋的同时不免庆幸半夜鲜有行人。

我站定在发小家楼下,他也如约而至。如我所想,他在见到我的一瞬间愣住了。

我大方地露出笑容:“有件事得向你坦白。我从小就觉得自己是女生,一直如此。今晚的事说来话长,我们上楼聊聊?”

发小后退了一步:“生病了吗?是不是精神不太舒服?绝症吗?”

我觉得有些不妙,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不是病,准确来说这叫做‘性别焦虑’,并不属于心理疾病的范畴,因为现代医学认为这是正常的、无害的......”

“哦……知道吗?我现在宁愿听到的消息是你得绝症死了。我现在没法欢迎你,你像个变态。我回去了。”发小说完缓缓地走上楼梯。他的身影被楼灯拉得老长,长到我无法辨认。

冷风吹打在我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父母的反应我已经预见,但是发小的行为让我完全无法相信。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行走,脑中不断飞过这一小时内我看到的画面和听到的言辞。越是回想我便越无助,直到最后我垂头丧气地蹲坐在土地上,喃喃自语:“我是变态吗?我像个怪物吗?”

怪物......怪物?

我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起身向下午丢过传单的垃圾桶狂奔而去。脚上的拖鞋并不适合跑步,所以我跑得踉踉跄跄。我把头探进垃圾桶,一股恶臭扑进我的鼻孔。我丢过传单之后又有不少人扔了新的垃圾。

我吞咽了一次口水,伸出手挪开压在最上面的垃圾,试图在它们下面找到怪物马戏团的传单。它是鲜红色的,所以并不难寻找,只一小会我便从一堆厨余垃圾中将它抽了出来。

纸张已经被油和污水浸透。借着昏暗的灯光,我勉强辨认出了“先锋路广场东300米”的字样,想来这就是怪物马戏团的地址了。

我攥着散发着恶臭味的海报,仰头向墨色的长空深深呼了口气。

我被一个身子矮小的人拦住了。他看上去刚刚到我的肚子,头发蓬松而凌乱,胡须旺盛,面无表情。

“票,出示一下。”他并没有抬头,仿佛只是在例行公事。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面前的侏儒身旁是一排临时立起的简易栅栏,只能象征性地起到封闭现场的作用;栅栏后面坐着少量观众,有的欢呼有的鼓掌;更远处便是舞台,那似乎是个原本就搭建在小广场上的老戏台,虽然年久但质量尚可;舞台之上隐约可见还有一个侏儒,他似乎正在与一只身形巨大的猿猴互动。

“有没有票?”面前的侏儒有些不耐烦。

“抱歉,我不知道要票。”大概是因为又碰了壁,我有些沮丧。

“传单上写得很清楚了,开演前要到......”侏儒突然停住了话语,大概是因为我的声音与身上的洋裙反差太大,他猛地抬头,“男的?有意思啊...进去吧,我请了。”

“谢谢。”我向他微微俯身以表谢意。

他开始上下打量我,或许是个子矮小的缘故,他的整个脑袋晃动幅度很大,不过我并没有从他的眼神中感到轻蔑。我自嘲般地摆了摆手,从栅栏旁开的小门处走了进去。

我随便挑了一张凳子坐下,抬头观看起进行到一半的演出。

台上有个和检票人一模一样的侏儒,他挥动着手中的鞭子,夸张地训斥着旁边的生物——我离得近了才看清那不是一只猿猴,而是一个毛发极其旺盛的人类。他的体毛长约二三十公分,挡遮住了除面部以外的其他身体部位。他正高兴地手舞足蹈,惹来了观众稀稀拉拉的笑声。

没过一会儿,演出貌似告一段落了。侏儒与多毛的人同时高举双手,而后向观众深深鞠躬。多毛的人调皮地翻滚下台;侏儒拿过话筒播报,他貌似兼任主持人和演员:“让我们欢送返祖人——猴子。接下来是今夜的最后一个节目——天使与魔鬼。大家欢迎!”

观众的掌声并不热情,但节目还是在这较为冷淡的氛围里开始了。悠扬的伴奏音乐响起,舞台中央垂下一根银色的长绳,绳索旁摆放着巨大的箱子。一个后背插着翅膀的女孩从顶棚顺绳而下,她的皮肤不见血色,毛发更是白如细雪;她的身体跟随绳索旋转起舞,时而倒挂、时而飞升。白色的长发女孩加之背后的银翼,竟真如圣洁的天使踏着祷告词幸临人间。

一舞结束,白色女孩踮脚落在地面上,她优雅地伸出手准备鞠躬。此时音乐的节奏急促起来,绳索旁的大箱子里探出一只黝黑的手,抓住女孩的脚踝将她拽到在地。箱子里传来老电影中女巫般的笑声,那只骨节突出的手用力将美丽的女孩拖入箱中。

箱门打开,一个四脚老妇人缓缓钻出。她面目狰狞,披头散发;前肢与正常人的手臂无异,两条后腿膝盖反长、关节反曲,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只能将两只手支撑在地上,模仿野兽四脚行走。

老妇人像一只四条腿的蜘蛛,手脚交替迈步,来到台前。她一开口,干腐的声音便从唇中传来:“撒旦将天使拖入地狱。下一个,就是你们!”

她伸出一只干瘪的手,做出抓握的架势。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老妇人具有与生俱来的表演张力,观众们在她的独白中纷纷面露凝重之色。

大红的幕布合死,四脚老人和白色的女孩通通被遮在帷幕之后。灯光打暗,观众离席,音乐换上了轻缓的调子,侏儒手持话筒开始主持收尾工作。

演出戛然而止。

“请等一下。”我叫住了之前允许我入场的侏儒。

听到我的呼喊,他停下手头收栅栏的工作,抬头瞄了我一眼然后冲我笑:“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便只是尴尬地和他一起笑。他摆摆手和我说:“过来吧,带你见见大伙。”

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跟着侏儒先生向舞台不远处的空地走去。那里支着两顶大帐篷,我可以隐约听到里面的说笑声。侏儒拉开左边的一顶,略带兴奋地打招呼:“来来来,新朋友。”

他说罢回身推我进去,我窘迫地站在了帐篷中央。里面是刚刚做主持的侏儒和返祖人猴子,他们露出善意的微笑并向我摆手。这时我听见帐篷外面传来女人的声音,是侏儒先生从另外一顶帐篷那里带来了马戏团的女性成员。

帐篷一下子满了。刚刚演出的白色女孩和四脚老妇人向我问好并欢迎我的到来;除此之外,黄昏时我见过的双头女人安静地立在角落,她的头们扭向相反的方向,似乎正在赌气。

“大家到齐了。”主持侏儒扫视着马戏团的所有成员,“我们很久没有见到新鲜的血液了。我想你找来这里应该有什么话想告诉我们。”

我吞咽了一次口水:“我是跨性别者。我男性躯体里装的是一个女性的灵魂,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加入你们?”

“资格?”白色的女孩反问我,“我们是最没有资格和别人谈资格的人了。”

“正如你所见,我们的生活不值得骄傲。”检票侏儒说着长叹一口气,“只有走投无路的怪物才会找我们。”

“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不过我应该是个怪物。”

“那我们欢迎你。”四脚老妇人张开干瘪的嘴唇向我频频点头,她平时讲话的声音与台上不同,虽然依旧沙哑,却饱含着亲切与慈祥,“我叫陆梅,医生说我是先天性...什么来着?啊,膝盖反曲。所以我只能爬着走。嗯......他们给我起了个洋名字叫艾莉哈珀,有时候叫我哈珀奶奶。”

“哈珀奶奶。”我叫她。她眉间收紧的皱纹一下子舒展开来。

“很多年没有自我介绍了,总感觉不太自在。”检票侏儒一脸尴尬的表情。主持侏儒接上他的话说就像他们还在上小学,随后二人莫名地笑作一团。

“我是朱一需。”主持侏儒向我伸出右手。

“我是朱二需。”检票侏儒向我伸出左手,“你可以和我们一起握手,我们哥俩欢迎你。”

我讪讪地与两人握手,并了解到他们中学毕业后就因外貌与身体的缘故做起了演出的行当。他们是怪物马戏团的发起人,可以算作这个小团体的领导者。

“嗨。我是返、返祖人,猴子。这不、不是...我的名字,我也不记得...名字,大家...都、都这么叫我。”体毛旺盛的人神情迟钝却真诚,他用长毛的手摸了一下鼻头就缓缓走到帐篷的角落蹲坐下来。

“猴子脑袋不是很灵光。”朱一需用力跳起来拍了拍猴子的头,“他讲话不流畅,你可别烦他。”

“怎么会。对了,那位是?”我刻意伸手指向先前见过一面的双头女人。

“她们两个现在在吵架,心情不太好。”白色的女孩自然地替她们解了围,“我们叫她们阿来和阿去,左边的是阿来。她们是连体人,外表看上去仅仅是比我们多一颗头,但实际上她们每个人只能控制一半身体。阿来控制左边的身体,阿去控制右边的,所以她们连学会走路都要付出我们无法想象的努力。”

“令人敬佩。”我心中暗暗惋惜刚刚没能与她们说上话,我想她们或许是能记起我的。

“最后是我了,我能做介绍的也不多。我有白化病,你可以叫我细月。”白色的女孩目光澄澈,表情不知是微笑还是苦笑。我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珠竟是淡粉色的,如木上盛开的樱花。

“你很美,真的很美。”这是我发自肺腑的称赞。

“谢谢。对了,我送你一样东西,不过我怕你会嫌弃。”细月说完带着更明显的笑意离开了帐篷。

“她是团花。”朱二需神色骄傲,仿佛细月是他的爱人。

“你好,阿来阿去。还记得我吗?”在细月回帐篷的间隙,我试图与阿来阿去搭上话。

留着橘色蘑菇头的阿来思考了两秒,然后突然咧开嘴笑起来:“原来是你啊,我说当时你怎么没有转身就走,还和我打招呼。”

我没有说出“可能因为我们是同类吧”这样的想法。马戏团中六个人的身体全部与正常人不一样,相比于他们,我或许还算不得怪物。

“跨性别者,我回来了。”细月捧着一个质朴的木色方盒踏进帐篷,“我们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叫你‘女装大佬’吧。”

“顶顶。”我还是需要攒一些勇气才能自如地说出这两个字,“这是我想要的名字。”

“它就是你的名字了,这里没有人的名字是真的,顶顶。”细月把方盒交到我的手上,“打开吧,是新的。”

我用指肚拨开盒盖,里面是一双线条圆润的大红高跟舞鞋。

“尺码应该合适,试试吧。”细月说着用发白的手拎起盒中的舞鞋。她粉色的瞳仁盯着我丑陋的脸与漂亮的衣服,我无法拒绝如此动人的如星的双眼。

我把拖鞋摆在一旁,左脚尖触碰了一下红舞鞋的鞋面。

它是我的。

舞鞋的跟有点高,我还无法适应,只能踉踉跄跄地踏出帐篷。后半夜冰凉的的月光静如止水,我深深吸一口气,模仿那些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穿着高跟鞋走路的模样。我想舞,几十个无人曾教过我的舞蹈动作从我心里冲出来,它们可能是不科学、不流畅的,但此刻它们就像天空中排列好的星星,纹丝不动也恣意生长。

不过我终究是第一次穿,没过几秒就崴伤了脚。我的膝盖磕在地上,横横竖竖的血道子里渗出红的液体。马戏团的成员们将我围起来,询问我的伤势,细月小跑着回去拿纱布与酒精。

我在几个人的围问中开怀大笑起来,膝盖上的口子似乎都再感觉不到疼痛。

腿脚不便的哈珀奶奶赶来得比别人慢些,她看看四周面面相觑的朋友,一副明白人的样子对我说话。

“当自己,感觉好吧?”

我笑着说:“月色可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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