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朵小红花,开在你昨天新长的枝桠,奖励你有勇气……不共戴天的冰水啊……多么苦难的日子里。你都已战胜了它……送你一朵小红花。
每当听这首歌,我都想流泪。
我听歌流泪是常事,有时会旋律一起就流泪,比如何训田的《春歌》;有时会因为观照歌词,感同身受,比如《黄玫瑰》。
这朵小红花让我流泪,因素却颇多了。固然有英俊的深情声线使然,也是旋律的旷邈深悠,更有歌词的直抵人心的触动。
后来,因为对老妈的重新认识,每当我听到这首歌,都想唱给老妈听,都想赤裸裸的对老妈表白:我要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我妈的微信名叫映山红,后来因为她2020年疫情期间被迫在我这里住了小半年,我把她的微信备注改成了“太后老佛爷”,然后又因为她顽强不屈的精神,创造奇迹的能力,我把她的微信备注又改成了“钢铁侠”。
我一直认为我妈是一个顽固的人,她活在自己的认知世界里,从来听不进别人的一点意见和建议,但是她又总是显得那么没主意的样子,事事问你,然后却从来不听你的。
我这样表述有点贬义,如果从正面表述就是,我妈是一个信仰坚定的人。
方志敏说,“我的一切,直到我的生命都交给党去了”;雷锋说,“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焦裕禄说,“不改变兰考面貌,我决不离开那里”;我妈说,“你们就是我的一切”“你们天天上班辛苦,我就负责给你们做饭”“只要你们都能吃好,我就不累”。
我妈就像个永动仪,从不停歇,不知疲倦。以前在家住七楼的时候,每天上下多少趟,她都能脚底生风。她每天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不赶趟了”“没空啊”,我一直纳闷,一个退休的老太太,咋看着比我们还忙,每天都跟个陀螺一样,除了吃饭睡觉,老实坐着的时候就少。
在她面前我就像个生满锈的机床,从里往外透着朽气。比如,中午,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她说她早晨吃了一碗面条,两个荷包蛋,然后上午去浴池洗澡之前怕饿吃了一块蛋糕,洗澡回来饿了,又吃了一块蛋糕。而我从起床到我们面对面坐在一起之前,整个上午我粒米未尽,可是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午饭她又比我多吃了半小碗。我已经很久没有饿的感觉,似乎我的胃的动力都渐渐停摆了。
你是不是会猜如此勤劳的我妈一定是出身贫苦人家,你错了,她是地主的女儿。
顶着这个地主富农后代的帽子,我妈年轻时只会在地里好好干农活,害怕干不好了挨批斗啊。背稻子要比男人背的还要多,春天刺骨的冰水,她总是第一个下到水田地插秧。出的一身蛮力之后,大概回到家里饿的眼里就只有饭和菜了,我妈现在还总回忆她的姐姐们嘲笑她“除了死孩子肉不吃,啥都吃”。
我妈上面有四个姐一个哥,下面有两个弟弟。我姥爷哥四个,那时哥们都是一起过日子,土改划成份的时候,我姥爷认不清形式,在别人家都分家分财产以防因汇聚的财产过多被划成富农时,依然坚守大家庭原则不分家,于是理所当然就成了本村财产最多的地主富农。我猜我姥爷可能是我学过的历史书记载的地主身份里,最贫穷的一个,其实不单是作为地主他最穷,就是作为贫农他也最穷啊。
据说,我很小时的时候去姥家,都不上姥家的炕,因为那上面的炕席(大概是草编制的)都是毛毛刺,我怕扎脚,于是姥姥就拿出褥子垫着,我才肯上炕。看来那时中国的确不富裕,连地主家都只能铺这破草垫子。时务者为俊杰,我姥爷显然在这一点上算是俊杰的反义词了。
虽然我妈这八个兄弟姊妹顶着地主富农的帽子在那个年代享受到了好多别人享受不到的待遇,但我妈依然极其热爱毛时代,我每每讥笑她,你家穷得叮当响,还把你们划成了地主富农,天天挨批,受尽羞辱,你还说那个时代好,我妈把眼一瞪,那是下面的人在执行的时候走了板,和毛主席无关。
你看出来了,我妈就是一个认死理且很简单的人,她嫁给我爸后,偶尔想接济一下贫穷的老家父母,无奈她也是城市里的赤贫,常常是有心无力,还每每被我爷训诫,要和地主富农划清界限。想想我可爱的爷爷能这样说话,只能说那个时代的人都是信仰单纯的好国民啊。
如果一个很简单的人,脑子里只有爱,那她就会把一切和爱有关的事,做到极致。帮助儿子,教化孙子,照顾女儿,她都认为这是她必须做的,而我们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
所以我说信仰是最好的保护。有了信仰,则百毒不侵,身健体安,人生爽朗。
2020年她的身体检查出问题,当时做派特CT时,医生问,病人抬着来的么,还能走么?!抬着来?还能走么?要知道,直到确诊病情之前,我妈依然还是一个“陀螺”的人设风格啊!
即使是在养病期间,她依然是包揽家里一切事务的,因为她看不上我爸干活,嫌我爸眼神不好,干活不利索。
现在东北都零下三十几度了,我说,不要出去走了,严寒不利于身体,摔跤就更不好了,她却说,不冷,穿的多,又说,不滑,道路清扫的很好。
她就是这样一个你永远说不服的人。
我曾经以为的她的固执,冥顽不灵,没想到是她的优点,正是她这个永远屹立不倒的精神特质,使得她顽强的战胜了病魔。
我妈是天蝎座,我也是,我一直认为我妈记错了她的生日,我怎么可能和她一个星座,我俩是那么的不一样,我才不会像她那样顽固不化。
现在我却很庆幸,我是她的女儿,我的身上流淌着她的血液,我像她一样坚不可摧,没有什么事可以打垮我们这样的人。
快到春节了,去年因为疫情,我没有回家过年,今年虽然也说“非必要不出省”,但是我已经买好了往返机票。我迫不及待想在年夜饭桌上,拥抱老妈,并给唱她这首歌,《送你一朵小红花》,奖励她这一年多的坚强,歌词我都改好了:
送你一朵小红花,
开在你今天新长的枝桠,
奖励你很勇敢
能把病魔踩脚下,
不共戴天的困难啊
义无反顾的追求啊,
多么苦难的日子里
你都已战胜了它,
送你一朵小红花
配上你今天开心的笑颜,
奖励你在每一天
无怨无悔操持家,
有朝一日的团圆啊
儿孙满堂的喜悦啊,
只要你相信我
只要想就能到达,
送你一朵小红花
开在那牛羊遍野的天涯,
奖励你走到哪儿
都会有乐逍遥呀,
洁白如雪的沙滩啊
风平浪静的湖水啊,
那些真实的幻影啊
我们一起去玩耍,
送你一朵小红花
开在你心底最深的泥沙,
奖励你能感受
每个命运的挣扎,
那些美丽的好时光
这不是苦苦的奢望
这不是一个问题
也不需要你的回答
送你一朵小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