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白雪糕

    端午前的这几日,天气热的要命,尤其走在观音庙附近,日头与庙宇的香火一起点燃了空气,热、渴一并将我推到冰柜前,各式各样的雪糕裹在漂亮的包装之下,不要奶油、不要巧克力、不要冰,此类组合筛选的方式后,选定一个纸质包装的老式冰棍儿,1元钱,多么有爱的价格。如今物价飞涨,房价最甚。想想来了20多年,当时没有稠密的灯火,身下还是一片草地,抬眼只能看到天空,傍晚还有到炊烟,路上还见马车,十字路口上有各种商贩,买水果、炸糕、修自行车。孩子们成群结队在有限的范围内追逐乱逛,夏天叼个冰袋,冬天兜里装满爆米(没花)。没有手机也不寂寞,人们抬着头笑,低着头哭,孩子一哭大人就会给他3毛钱说,“去买根白雪糕去”。

    坐在路旁的石椅,揭去纸质包装,露出雪糕白色本体,看着它,有一些期待,又不敢奢望。

    “托县托县”,伴随短途客运的女老板揽客声,终于咬下一块。短途车中空空的,不见有人搭乘,想想搞短途客运的车主们这些年月也不太好过吧,跑了小几十年突然人人都有了私家车,人们出行是方便许多,但尾气排放量也一并“放便”了,城市中火炉似的小气候也不可能与此无关。为什么不改行呢,或许车主也这么问自己,改什么,怎么改?社会的分工让个人异化成一颗颗螺丝钉,出厂时努力些,再加些运气拧对地方,就保一生无忧,一年一保养,到老还有“退修金”,运气不好,还没争取,被扔到五金店里,没准就成了废铁朝不保夕。

    失望,太过于硬,虽然比纯冰的硬度低几分,但我记忆中白雪糕硬度并非如此,那是某个寒冬腊月,一夜大雪过后沉积寸许鹅毛的清晨,被上学路上的小学生嬉笑追逐中失足摔倒压实的那一块雪的硬度,不至于松散,有着入口顺势分离的酥湿感,有解忧之功效。

    “嘿!”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叉着电动车停在班车后备箱,“这是给刘翠华的”,臃肿的班车司机从象棋摊走过来说“放后面嘞”,纯正的托县口音,但听不出一丝的煤炭味。“是捆布”黝黑男人把前叉洁白包裹吃力搬起,放到满是机油污渍的后备箱,“咚”后盖应声闭合。

    甜腻的新式“老冰棍儿”在口中融碎,脑海里满是那块布的形态,好像啊,就是那捆白布的形状,记忆中的白雪糕的长宽高与后备箱里的布捆重合在一起,不对,应该在上底和下底面再求个布尔差,去掉一个半圆柱,用大学时的三维制图软件就能实现,如今只能脑补下,做的工作与机械相去甚远,就像企鹅从事北极熊的美容师一般。至于为何不远万里从南极奔赴北极圈,我想企鹅应该也是看着路途上各色的花迷了一段路吧。有些人是只能开一色花朵的,没绽放不知颜色,一旦开放不能更改,即使随年月花朵越发繁密,但也只此一色,我就是这样的人。徘徊多年,身边的同学朋友大抵开出了自己的颜色,也日渐繁密,如今庆幸终于有了发芽的冲动,不论是否随年繁密,所幸有了颜色。

  “滋哄”班车到了发车点儿,我把剩下的雪糕扔进垃圾桶,返程,车厢满载失望,后备箱里满是我的白雪糕,望着巴士幽幽远去,清凉感顺着眼角流到嘴边,我伸舌舔了舔,就是这个味道,记忆里白雪糕那清澈又久违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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