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25

二十一,孔元庄上的外乡人

       孔元村本村的故事大体也就这样了,很多我也是道听途说。再说下去也是江郎才尽。但是一个外人我很想细细说说。因为对他还是比较了解。

        这个外庄人是在文革的后期搬来的。在村西的大河边住着。是从西边不远的梁徐搬过来,姓陈。和孔元村人打交道很少。但是很有缘,听说了他家的事情。在80年代初就在我们西边的河边起了两层小楼。是一个孤单的,却不失品味的小院。很是显眼。这个小院里发生的故事和两代人的命运,随着时代的变迁,有一种说不出的诙谐和讽刺。

       这家人真的很特殊,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我就将他们真名全部隐去。但这家人真的姓陈。姑且他的名字用谐音吧:陈桂红。

        陈桂红的父母亲,据说是西边很大的一个地主。那个地主不是一般的大。以前西边梁徐公社整个公社的办公地点的大院,就是他们家的老宅。当然这个还不算什么。梁徐公社的供销社也是他家的。是他家原来的“榨油坊”。以前的梁徐农具厂,其实就是他们家的农具修理车间,和粮食仓库。也有人说,在他家爷爷那一辈曾经有过自己的武装。但这只是个传说。无以考证。

         桂红出生时应该是在建国前的两三年。也就是大概1946年。其实在解放前,他们家的家道已经开始逐渐衰落了。他出生时,他年老的爷爷依然在,他出生时父亲已经快中年了。人到中年,喜得贵子。让他的父亲欣喜不已。他的爷爷看看他,然后把他父亲叫到跟前。仔细交待他:“这个孩子天生聪慧,双目有神。一定要好好教导。钱财是身上的虱子,无财一身轻。有子代代富。把一些不必要的房子和家产该卖的卖。把孩子教育好就行。”于是父亲在爷爷的教导下,把油坊以低价转给了同村的姓陆的地主,只留这一个大院子和一个农具间。

       陈桂红两三岁的时候,中国解放,他是解放后前几代系着红领巾唱着歌上学的人。桂红年幼时聪明异常,对数字特别敏感。数学题他从来不用老师教,小时候去农具间,妈妈就指着地上的钉钯和其他东西叫他数数。再大一点,就教他加减乘除,甚至算盘。所以在三年级的时候,他已经学完了小学五年级的课程。语文和其他自然知识老师只要讲一遍,他就全记得了。而且他非常善于找规律。非常善于学习。因此从小学到初中,甚至直到高中,他总是各个成绩基本都是满分,而且提前交卷。

        桂红的爷爷和父亲,都是中国古老家庭的遗风熏陶很深的人。在他家里,三纲五常、男尊女卑的思想特别严重。他的母亲一直到过世,没有真正的上桌吃过一顿饭。总是和下人在厨房间或者工具间草草吃了鸟事。更谈不上对家里的大事小事提出自己的意见。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爷爷在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尽管执行,无论对错。

       桂红的爷爷在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过世了。爷爷过世时,家里的下人和亲戚送葬的人特别多。他们都记得陈老爷的好。也诉说着陈老爷在世的慷慨大方。爷爷过世一年后,母亲就过世了。母亲来的人就相对少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亲戚和下人都不来了。父亲一个人带着他活在悲苦的世界上。眼看着父辈几代人奋斗出来的财产被相继的充公。家里曾经的仆人和下人,一个个的离开。他们不但不记住陈老爷在世时对他们的好,反而在那些斗地主分田地的大潮里面,一个个的站出来列举的父亲并不知道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他父亲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没有发生过。站在批斗台上的父亲从来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任凭他们的吐沫飞在自己身上。大气不敢出。因为他看到接手他家榨油坊的陆姓地主,曾经当众反驳自己家长工,被狠狠的扇耳光打的满脸是血。这让他和父亲都感到非常害怕。这以后很长一段的岁月里,他的父亲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对他说:“儿啊,养不起的下人,暖不过的蛇。人生几十年,对得起自己就好。除了自己,不要对任何一个人好。这个世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目睹了父亲悲苦的遭遇,又听着父亲淳淳的教导,桂红认为拼命学习,考上功名,才能改变目前的命运。万事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忍辱负重,取得功名利禄,方为人上人。这一年,他以全县最优异的成绩,被姜堰中学录取。上了高中,桂红已经长成一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他的身体高过他的父亲。走路像他爷爷一样昂首挺胸,还是经常将双手背在后面。送他上学的父亲挑着行李蹒跚的在他后面走着。偶尔抬头看看身材高大的儿子。他仿佛看到了儿子,正背着手走向姜堰那最高的殿堂。在儿子的前面,红旗飘飘。在道路两边仿佛站满了拍手欢迎的人......

        然而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世间的事总是和人经常开玩笑。在桂红准备靠读书考大学的时候。全国取缔的高考。实行工农兵大学。由贫下中农推荐上大学。推选的前提是根红苗正的贫农。这是政治条件。在那个政治第一的年代,大学与他无缘。这让日夜奋发读书的桂宏彻底的懵了。也把父亲心中的希望之火给浇灭了。父子俩有点彻底的绝望了。回到家后,父亲教导儿子说:世事不济,苟全于乱世。我们搬走吧。在他回家的一个月后,老陈带着儿子桂红,举家向东搬迁,来到了我们孔元庄,离开梁徐那个让他们家伤心了很久的,世代生活的土地。到我们孔元后与人无争,自己花光了现有的钱,起了一个小院子,自己在梁徐的田地已经全部充公,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在孔元庄安顿下来一年后,老陈就忧郁的倒在了床上。桂红也放下了手中的笔,穿上下人曾经穿过打着补丁的裤子,参加了孔元的集体劳动。白天他要拼命的劳动来麻痹自己。晚上坐在床上关着灯,听着父亲对他的淳淳教诲。真的,这个世界把你抛弃了,你没有必要对任何一个人好,除了你的父母,和你自己。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桂红到了结婚的年纪。作为一个外乡来的人,成分又不好,属于黑五子之类的,孔云基本上不会有人帮他介绍老婆。虽然他长得高高大大白白净净,但在干活的时候,和他开玩笑的人都很少。大家只是偶尔抬头看看这个外乡来的小伙子,拼命的挥着锄头,满头大汗。一起劳动的女工,都离他远远的。以前只顾学习的桂红,听到父亲的唠叨,也开始为自己的婚姻之事犯愁。,从爷爷辈儿就是单传。到父亲这一辈,也没有叔叔和姑姑。自己也没有兄弟姐妹。他有一个舅舅在泰州的塘湾。在很小的时候,他曾经和妈妈一起去过舅舅家。舅舅是个烟鬼。抽大烟。以前也是开油坊的。因为舅舅抽大烟,败光了所有的家产。但舅舅死后却因为家里很穷,被定位为贫农。不知道这是不是命运造化捉弄人。母亲在世的时候就是因为舅舅抽大烟,基本上也不太来往。在母亲过世的前一年,曾经带他去过舅舅家。舅舅家破旧的草房他一直记着。里面弥漫着一股臭臭的大烟味儿。屋子里面黑黑的。在里屋有个破旧的床上坐着瘦的没有人形的舅舅。两个眼睛深深的陷的颧骨很高,头发都快掉光了。床下站着一个蓬头污面的女人就是他舅妈。身边有一个光屁股的小男孩应该是他表弟。还有一个穿着很破烂衣服的姑娘,在厨房里忙来忙去。一声不吭。这个就是她表姐,也是他后来的老婆。舅舅在他们去的那次时间不久就死了。第2年母亲也过世了。他也没有再去过舅舅家。这天,就在他劳作了一天,回来后,父亲把他叫到床前。和他叮嘱道“儿子啊,我可能活的时间不久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今年20多了,赶紧成个家吧。我思来想去,目前我们家的情况,也只有你表姐适合你了。现在我们家成分不好,而你舅舅家却是贫农。我明天带你去探探风,看他们家愿意不愿意。你也不能再挑了。时间不等人啊。”说完父亲老泪纵横。桂红听着父亲的话点点头。从小他对父亲总是言听计从。因为他知道父亲总是真心对他好。

          第2天,父亲带着他买了几个糕点,去了多年不来往的舅舅家。舅舅已经死了很多年,一起由舅妈做主,舅妈很快就答应了这件婚事。连媒人都没有找。一个月后的同年八月十五,两个人就草草的结了婚。新婚的媳妇名字“兰英”。年龄大桂红4岁。

         结婚的那天晚上,身材高大的贵红,穿着父亲给他缝制的中山装,掀开了坐在床头的表姐的头罩。一张蜡黄的脸上,鼻梁塌陷,眼睑低垂,头发虽然梳理过,但是也能看得出焦黄焦黄的。......“这就是我的老婆,以后伴随我一生的人?”飞鸿暗暗的低下了头,他并没有新婚的开心和羞涩,而是一种失落和悲愤的心情。他一把把这个女人推倒在床上,女人顺从的躺下,张着一双三角眼,紧张而又惊奇的看着这个只见过几面的表弟。现在这个男人成了她的老公。......

        桂红带着愤怒失望的心情,在这个长自己4岁女人身上发泄着男人原始的欲望。他一直没有顾及这个女人的惊吓和呻吟。他只是痛苦的发泄着。到最后一刻,他咆哮的抓住她的头发,释放最原始的激情,眼泪也随着夺眶而出...... 第2天醒来。一扭头,桂红看着头发蓬松脸色蜡黄的女人。眼角边挂着眼屎。从内心泛出一阵阵的不舒服。女人也醒了。扭过头来,看着昨夜近乎疯狂的男人。裂开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桂红终于成家了,开始婚后的生活。虽然在孔元村生活了近5年,但是他认识孔元村的人却不多。也很少往庄中间走。以前上学时,总是从自己屋后的大路向北。穿过田野,来到殷庄村。再穿过殷庄,就有一条通向姜堰的大道。回家务农后,就在庄的西侧活动。只是认得庄西边的人,很多人的名字他都叫不出来。他也不想去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在他的眼里,这些是乡村野夫,胸中无墨,大字认不了一箩筐。但可怜自己依然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娶了一个“乡间的野妇”。唉,这就是命啊....婚后的一段时间里,桂红很平淡。他不同于孔元村其他的后生。刚刚结婚,天擦黑就拿着新婚媳妇往房间里面钻。他总是先到父亲的房间里面坐着。一声不响。刚刚开始,父亲以为他有什么不太开心的事情。就尝试着给他吸支烟。想听他说说。但他总是摇摇头不接。还是坐着一声不吭。连续好几个晚上是这样。最后总是父亲催他回房。后来父亲终于恍然大悟。他对自己的媳妇不太满意。知儿不过父,父亲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高气傲,有鸿鹄之志。但是因为出身不好,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又娶了个长相有点丑陋的妻子。心里感到憋屈。但万般不由命啊。真的是命。父亲叹了口气,抽了口烟,劝他:“儿子啊,人生如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你的确有当县长之才无当县长之福啊。当年我把你送到姜堰念高中,就期望你能当上县长。给老陈家争口气。但万般不由命啊。儿啊,丑妻近地家中宝,咱当不了官,咱把自己日子过好就行了。快,快去房里睡觉去。”桂红低着头流下的眼泪,起身回到房间。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这年春节过后,父亲身体大,不如以前了。老婆也怀了孕。变得更加臃肿。蓬松着焦黄的头发,笑起来三角形的眼睛变得扁平。嘴巴咧的更长,露着一口黄牙。虽然两人在一起大半年,夜夜同床。而且已经怀了身孕。但是从内心还是不能接受老婆长成这个样子。看到他总是想到《西游记》里面的妖怪。心里怪怪的。于是感觉不顺心的时候,就大声吼她“老妖婆”。长他几岁的老婆,把他当弟弟,骂也不吭声。有一次老婆烧饭晚了。桂红抬手就是给他后脑勺一巴掌。她依然不生气,一人忙自己的。这个老婆就是丑一点,其他地方真的没得说。就在清明的前夕,父亲去世了。老人走的时候很安静,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看到孙子出生。但是儿子已经成家了,日子也渐渐好起来。媳妇临盆待产,无论男女总算有后了。老人走后不到一个月,桂红的大儿子出生了。儿子出生在谷雨季节。大儿子一出生,桂红并不是太开心。这孩子长得和她妈一个模样。稀稀疏疏黄色的头发肿眼泡。三角形的眼睛。老妖婆倒是挺开心的。甚至抱着孩子流下幸福的泪水。在她眼里儿子白白胖胖,哭声洪亮,让冷清的家里热闹了不少。由于大儿子出生的节气。桂红就给儿子取名为陈曦雨。儿子的出生给桂红家带来了生机。也带来了好运。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季下午。他那浑身散发着汗馊和奶臭的婆娘,带着儿子在房间里午睡。这孩子一个月长大了不少。成天吃了睡,睡了拉。搞得整个房间都是屎尿味。他都不太愿意往房间里面走。有时候一个人睡老父亲在世住过的房间。每次静静的一个人躺在父亲的床上。他总能想起父亲所说的话。“你有当县长之才,却无当县长之福。”想想这些不禁感到难过。于是现在的午休,他干脆搬个父亲躺过的藤椅,睡在门前的树荫下。这天灯躺在树荫下乘凉。忽然有人敲门。这是不常见的,他们家很少有人来访。

         “是哪个?”

       “开门,大白天的关门睡觉?”

       听声音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桂红起身开门,门一开他想起来了。门口站的是他高中同学孔翔宇。两个人还住一个宿舍。桂红在生活中和学习中对他的帮助都很大。但是孔祥宇的学习成绩并不理想。每一次考试都是中等偏下。但是后来他被推荐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出身贫农。根红苗正。而且是三代贫农。大学毕业一回来,就到某中学做了主任。现在是学校年轻的副校长。这些都是父亲在世时晚上跟他闲聊时说起的。他听了以后真是一阵阵的难过。孔祥宇能当校长,他肯定能当县长。他的成绩不知比孔翔宇好多少倍。但如今他现在是校长。自己在家务农。这位年轻的校长忽然来访,让他很意外。

       “什么意思?不让我进去。”孔祥宇还推着自行车在门口站着。

       “来来来,请进请进,没有想到是你。家里乱别笑话。”桂红热情的将孔祥宇迎进了门。

       “都是一样的,有什么乱的,哈哈。”他大笑着推着自行车进了门。进门后,孔翔宇不客气的,把自行车放到树荫下,坐上了他的藤椅上。他从屋里搬出一张凳子,就拿了一把扇子,坐在他的面前。

       “什么事老同学?”

          “别急,先给我倒杯水,好事,害得我从梁徐到太宇,找你一大圈。”

         “什么好事啊?”他笑了,给孔祥宇送上一杯水。

         “是这样啊,我现在被调到教育局借用,发现太宇中学高中部有个数学老师的名额欠缺。我第1个就想到了你。组织上尽量原地选人选。我想让你去做高中数学老师。”

        “我能行吗?我我是地主的儿子。成分不好。”

        “什么成分不好,现在不讲究这个。你先准备下,明天去教育局参加面试填个表。一周以后考试,考试内容在这个上面。”孔祥宇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

        “这是10套题,你只要解题思路就行了。”

       桂红接过一看,很简单,自己虽然好几年没有做过数学题,但整体上应该没问题。

          “可以可以可以。还有其他要准备的吗?”桂红问。

         “再准备两张照片,做档案用的,告诉你,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啊,这是正式教师,不是代课老师和民办教师。是有正式编制的啊。我是选择的组长,你是最合格的人选。”说完孔祥宇拍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了,谢谢。”心里抑制不住兴奋。

        半个月后桂红成了太宇中学高中部数学老师,又过了半个月,孔祥宇带着一帮年轻的教师,来他们学校验收听课,提前没有通知他突击检查。这一点让桂红很惊讶。那一节课讲的就是新知识,而且是高中的数学难点,三垂线定理。桂红连备课笔记都没带。他走到教室,看见教室后面坐着一屋子的老师。他装作没看见,自信的走向讲台。深入浅出,由点到线,由线到面一一讲解。这个让孔祥宇在内的全县来听课的数学老师都敬佩不已。下课后,他又自信的夹着书本,拿着粉笔盒走出教室,没有任何排练。走出教室门后,他才转过身来,等下面的老师出门。然后一一握手欢迎,对听课表示感谢。每一个老师都对他表示敬佩,表示祝贺。

        这一次的听课,让桂红有了两个头衔。“高中数学教研组组长。”和“全县数学教研学科带头人。”当然工资待遇也有了提高。总之桂红的教学水平,教学能力,肯定是没的说的。但是出了这些,其他的,真的不好说。

         话说两头。他当了教师,没有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在父亲过世后,有了大儿子陈曦雨。这个时候的农村开始联产承包责任制。桂红因为参加的教师考试,成了吃皇粮的。也就是定量户口。家里就成了老婆子和儿子两个人的田。儿子也会走,会跑了。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但是桂红总觉得儿子和自己不太一样。少点灵气。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学儿歌。“门前大桥下,走过一群鸭。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这个他很快记住了。但是到教他数数的时候,他还是二四六七八,一直记不得,还有一三五。这一点让桂红哭笑不得。他甚至有点火。“妈的,好树出好桃,好种出好苗。我桂红不傻,咱就出这个憨货。”骂归骂,生活还得继续。在儿子一年级的时候,桂红的老婆又怀孕了。这个儿子出生时异常的安静。眼睛眉毛和桂红长得有七八分像。这让他很开心。这个孩子不一样,一出生时眼睛就滴溜溜的转。不像大儿子出生的时候就闭着眼睛张大嘴哭。桂红给他取名字叫陈旭志。

       桂红的教学固然没得说,业务水平让人敬佩,但时间长了,学校的同事和学生,都对他不太喜欢。原因真的说不出口。这怂人。记住了他爷爷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记住了他父亲所说的话:什么东西到手了才是真的。人生短短几十年,丑妻近地家中宝。所以他喜欢什么东西,或者想要什么东西,就直接往自己家里拿。直接占为己有。从来不偷,也不抢,就是明的拿。霸道的不行。在学校,我看上的就是我的。从食堂的工具蜂窝煤到锅铲。对同事,业务不行,说什么都是屁用,什么都不用说,你的确不如我。对学生,回家带家长,家长不能空手来,没有多得有个少。不出钱你就出力,给我家免费干活。据说同村的一个学生家长,曾经免费给他加起了一堵围墙,甚至还有家里的厕所。不然就停课。作为高中生都想考大学。这一招,让家长急呀。说村里有个调皮点的学生,一周连续5天带家长......这样的德性也听到了孔相宇的耳朵里。软软的和他提起过这些。然而没用。这些算什么呢,又不属于犯罪。只是个性霸道而已。但他的确教的好啊。就当他持才傲放吧......

        渐渐的,他的霸道不仅在学校里。在家里也表现的淋漓尽致。自从二儿子出生以后。老婆不太敢跟他说话了。以前喊老妖婆,只是不太开心的时候喊一声。现在就喊顺口了。大儿子上学不是很灵光。成绩很糟糕。所以放学回家后走路总是很慢。要弯着道走。到家后书包一扔就跑了。要么帮妈妈干活,要么出去玩。就是不敢跟爸爸见面。时间像流水。大儿子五年级的时候,老婆又怀孕了。又生了个小女儿。长得特别秀气。又聪明又伶俐。很像桂红小时候。桂红对小女儿疼爱有加。在大儿子出生的时候,他依然光着脚在地里务农。那时候父亲也刚刚过世。刚刚甩掉地主黑五子的帽子。也没有能力热闹。二儿子出生时,他正处于事业成长期。成天学术交流,备课审查,也没有时间过问这些。现在可以说,他事业有成,声誉满天下。又盖起了两层带院子的小楼。中年得女,要好好热闹一下。他向姜堰的教育系发出了很多请柬。整个教育系统的领导来了一大半。这是他们家很多年没有过的喜事。当天晚上的喜宴上,桂红抱着爱女,一个桌子一个桌子的,给亲朋好友看。顺便收到他们的红包和祝福。满面红光。从来不喝酒的他第1次喝醉了。老婆也是激动的,流下幸福的眼泪。爱女取名叫陈媛媛。小名圆圆。

         陈媛媛上小学了。很像桂红当年。灵气异常品学兼优。在学习方面从来没有让他操过心。

       桂红的三个子女总得来说一个比一个强。老大是个憨货。说不上嘴,提不上筷子的人。老二最调皮,成年以后也最像他。从小没少挨打。只有三女儿陈媛媛。连骂都很少骂过。很省心。让桂红骄傲一辈子。陈媛媛至今也是非常优秀的人,在一家大学做教师。过得很安静。但是他的大哥二哥故事就非常多。我们先从老大说起。

        老大陈曦雨好不容易初中毕业了。要不是他父亲在教育界的声誉,他可能连毕业证书都拿不到。桂红对自己这个儿子很了解,对他要求也就不高。他这个傻儿子是他最大的心病,将来自己老了以后谁来养活他?从来没有求过人的他,准备为儿子的工作去求人了。因为自己在教育界声名远扬。可谓桃李满天下。这么多年来,他的学生或者说学生家长也是一笔资源。但自己的儿子能干什么呢?有技术含量或者是要动脑筋的,他儿子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做手上的活儿。还不能太细致或者太复杂。最适合他的就是太宇乡的农机厂了。这个农机厂其实就是以前的农具厂。做的是一些简单的农具,比如钉耙锄头什么的。去帮帮东西还是没问题的。没有什么危险,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打铁这样的事情,他肯定是干不了的。让他先去混混吧。于是他就先去了解了一下这个厂的情况,厂长是谁。正因为巧了,这个厂长竟然是他学生的爸爸。这个学生正好在他班上。这个事情就好办了。于是他“巧妙”的让这个学生带了一次家长。儿子就这样顺利的进了厂。虽然说工资不高,但是按月有钱进账。只是个初中生,还能怎么样呢?但是好景不长,不过两年,这个学生毕业,他儿子也从厂里“毕业”了。

          “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小人眼前报,活鬼一个。”桂红咬牙切齿的骂道。他第1次感觉自己被坑了。甚至嗅到了侮辱。不行,我得去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这样?想着想着他背着双手走到农机厂来,到了厂长办公室。

          “陈老师。”他一进门,厂长就笑着站起来。笑嘻嘻的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好,厂长好,陈曦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呢?我能向你道歉。”他见多了家长,也用上了家长经常对他说的那一套来对付厂长。厂长也是个人精。一看就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不。陈老师,这个事情我只知道个大概,好像陈曦雨,不太守纪律。具体我来问问,带他的工段长。”说完厂长打开窗户,把头伸到窗外。这时候一个胖胖的女工从窗外走过,手里拿着饭盒。

         “喂,胖鱼。你把刘洋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哦~”,胖女人应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不一会儿门推开了,进来一个身穿工装的卷毛,满脸黑炭似的三角眼贼亮的人。一进来就问,“厂长你找我?”。

          “是的,这是陈曦雨爸爸陈老师。陈曦雨到底什么情况?你跟他爸爸说。”

            “陈曦雨不是已经走了吗?”

          “直接说什么情况?”厂长有点不耐烦了,他挥挥手说。

          “什么情况?不就是往家里偷工件,每周大概一件,这个也就算了,他还偷偷的爬女厕所,而且是经常爬女厕所。”

           “什么?偷工件?爬.......。”陈老师疑惑的站了起来。说实在的,自从大儿子进了这个厂,家里的镰刀锄头,确实没有买过,也有很多。就是偷了也没有什么丢脸的。但是他爬女生厕所,这个让他作为教师说不出口,也没有什么脸再说。

        “我日他妈妈的。”陈桂红骂了一句话,咣的一声把手中的茶杯放在厂长桌上,抬腿走出了厂长办公室的门......

        在往家走的路上,他边走边气,边走边想。“咋生了这么一个丢脸的玩意儿。”可是转念一下,而是虽然说不是很灵巧,但的确已经21岁了。是该谈对象。这也是个事情啊,当年父亲也不也是为自己操过心吗?回到家,大儿子紧张的坐在厨房里不敢出声。二儿子和女儿还没有放学。老婆讪讪地凑上来问:“什么情况啊?”

         “什么情况?你日出来是个什么货色,么得好人能养出个好人来?他偷点东西就算了,还偷偷的爬女厕所......”

         “爬女厕所?”老婆长大了三角形的眼睛。

        “去厨房,问你生的那个活现世......。”说完扭头进了房间,不再理她了。

         晚上躺在床上,桂红开始思考了,这个怂娃能干什么呢?不行就让他去开个车子吧,先学个驾驶员,以后在想办法,一定不能让他闲着。不然迟早搞点事情出来。我也要找个帮他物色个对象,早点结婚了事。主意一定,第2天不经过任何人同意,他就去驾驶员学校给儿子报了名。晚上回家吃完饭,他在桌子上宣布:

          “曦雨。明天早上到城南的驾驶员学校,学开车去。钱已经给你交过了。”

         “开车,我能开车吗?”

        “你个小狗日的东西,老子叫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废话。不去,在家呆着,我养你?”

          没人吭声了,第2天他儿子去学开车了。但他这一学学的时间很长。人家最长学一年,他学了三年。教练换了五六个。从结婚前一直学到儿子出生。驾校校长快哭了。但也无话可说,毕竟陈老师是名人啊。学的时间长也就算了,但还没学好。拿到证后,父亲让他开黑车,他开了三天就翻车了。把陈老师气得大骂了一阵,这是后话。

           桂红在大儿子学驾驶一个月后。又四处张罗给儿子介绍对象。时间不长,有了回音。梁徐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家境不太好。生了三个丫头。谈的就是这个大丫头。丫头人长得不错,白白胖胖。就是有点泼辣。桂红说,泼辣点好,能管的住我儿子。但老婆子心里有点发憷。想想家里一个座山雕在来个泼妇这日子怎么过?

         “你懂个屁,闭上你的臭嘴。”桂红把老婆子一顿臭骂。老婆子不吭声了。于是这门亲事就算定了下来。很快,这位姓钱的胖胖的丫头就被取了回来。这个儿媳也是个不猴当的。新婚当天没有跟老公圆房。却在回门前那一天,和老公公圆的房。

         大儿子结婚这一年,小儿子也考上了中师。南通的一所师范中等专业学校。小丫头媛媛。也上初中了。桂红刚好50岁。三喜临门。让桂红的老婆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幸福。那2层小楼的小院子里面到处都是那么的可爱。儿子结婚当天,学校里面校长带头,让木工房的师傅做了一个很大的耙子。用红布包着。又从食堂的灶糖里面舀了一大盆灰。让年轻的老师带着。下午早早的浩浩荡荡的去到桂红家。桂红正带的胸花和老婆在门口迎客。远远的看到校长带着一大帮老师来了。看到年轻老师手里捧着的和肩上扛着的。知道今晚要被调侃了。赶紧转头就跑回院子里面。躲哪儿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儿子的新房。他一头钻进新房,刚好新房里面亲家母正和新儿媳坐在床边谈话。

         “来来,你们起来让我躲一躲。”说着把亲家母拉起来,推到门外。

         “你躲什么啊?”儿媳一脸惊讶的看着公公。

         “你先别问,有人问我就说我不在。”说着他把门一关。钻进媳妇的新被窝里面。从头到脚裹个严严实实。把儿媳妇搞了个大红脸。

        说起这儿媳妇,其实也算是他的学生了。只是成绩比较差,没考上高中而已。上个初中就退学了,也是他们学校里面的。所以对他这个公公有所耳闻。说实话。当时相亲并没有看上他儿子。但听说他的父亲是桂红,就勉强答应了。说到底嫁给陈曦雨,多半是看人陈桂红。

       校长远远的看到桂红,站在门口迎客,忽然转身跑了,就只指挥学校几个年轻老师,“快去抓住他,给他抹个大花脸。”几个年轻老师兴奋的哦一声冲了过来。

        桂红很快还是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被抹了一脸的灰。又让他肩上扛着耙子,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所有的老师都笑得不行。但是他胆敢上了媳妇的床,让所有人惊讶不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霸道同事,是真的扒灰。儿子结婚的第3天,他就霸占了儿媳妇。

        这一天是新婚的第3天。按照农村的风俗,是新媳妇回门的日子。桂红家不回门。“我们家条件这么好,住楼房,要回他们家去干嘛?”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这一天一大早,他站在儿子的窗前。大声吆喝起来。“曦雨。小狗日的东西。早点起来。马上给我去驾校去。早点把驾照拿到手。认妈妈滴。像你这个架势。要学到老。养你这个丢脸的东西......”一顿杂七杂八的骂声从他平时上课的嘴里出来了。

         大儿子睡眼朦胧的起了床,然后在厨房里面骂骂咧咧的吃完早餐骑着自行车出了门。时值夏季,正放暑假。小儿子刚刚考了师范,去同学家玩了。丫头,就去学校补课。老婆子一走,下地干活了。洗漱完吃了早餐。想喊儿起床吃早餐。毕竟是新婚的儿媳妇,不好意思张口就骂。于是他悄悄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但是眼前的一幕让他迈不动脚步了。

        床上的儿媳身上一丝不挂。侧身躺着脸朝里。一身羊脂白,白的刺眼。那肥硕的屁股。毫无羞耻的朝着他。他悄悄的走过去,掀开了蚊帐。

         “啊”儿媳妇一转身看到自己公公又涨得通红的脸。刚想骂人,嘴角被他咬碎,奶子被他抓的生疼...... ......

         “不要脸,还真的爬灰”经过一阵纠缠后的儿媳妇,躺在桂红的怀里。喘着气,那个身下的白被单盖在自己赤裸的身上。被单上留下的那一抹鲜红红得刺眼......桂红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怂大儿子也就这样了。

         桂红是个彻头彻尾的爬灰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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