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格律学堂】带你读诗之十‖读秋兴八首·其一

主讲/ 兰兮

兰兮


读秋兴八首

其一

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

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

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

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唐代宗广德二年(764年)春,因吐蕃进犯,严武再镇蜀,杜甫才又携家带口回到草堂,此前漂泊在外将近两年。严武表荐杜甫为检校工部员外郎,做了严武的参谋,后人又称杜甫为杜工部。不久杜甫又辞了职。唐代宗永泰元年(765年)四月二十九日,严武不幸突患疾病,死于成都,年四十岁,失去唯一依靠的杜甫只得携家带口告别成都。杜甫先至云安,后到夔州,已是唐代宗大历元年(766年)秋,故诗中“丛菊两开他日泪”,即杜甫离开成都草堂后两次看见菊开,一在云阳看到菊开,二在夔州看到菊开。本来杜甫在夔州是举目无亲,但由于夔州都督柏茂林欣赏杜甫的才华,为其找了个落脚之处和一份公职,生活也算过得下去。

在此之前,杜甫早已饱受战乱之苦,安史之乱长达八年之久,且长期遭受吐蕃的进攻。而在唐永泰元年(765年)九月至十月,唐与吐番又再次交战,也就是杜甫离开成都流离云安之际。叛唐的河北副元帅仆固怀恩再次诱引吐蕃、回纥、吐谷浑等数十万大军欲取长安,唐积极防御,与吐蕃等联军在奉天(今陕西乾县)、灵台(今甘肃灵台东南)的作战,战争的结果虽然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取得胜利,但外患依然存在。且安史之乱虽然已经平定,但地方节度使又趁机而起,争夺地盘,扩充势力。所以杜甫在外漂泊的这些年基本就是外患与内乱相交的年代,百姓民不聊生,朝廷也是危在旦夕,因此杜甫是是故园不可归,京华徒自望。在杜甫心中,故园即樊川,今 陕西省 长安县 南,其地本 杜县 的 樊乡,杜甫先祖长安贵族杜氏族群的聚居地。

杜甫大历三年(768年),杜甫思乡心切,乘舟出峡,先到江陵,又转公安,年底冬天到达湖南。杜甫深知战乱未息,归路艰难,于是不得不被迫更往南行,后来来到潭州又经历了“臧玠之乱”,再次避乱。纵观杜甫的一生,除却早期的壮游、困守长安,其后大半生都是在战乱纷飞中度过,因而他的一生并不只是悲苦他自己的命运,还有社稷苍生。

巫山:山名。在 四川 、 湖北 两省边境。北与 大巴山 相连,形如“巫”字,故名。 长江 穿流其中,形成三峡。

巫峡: 长江三峡 之一。一称 大峡 。西起 四川省 巫山县 大溪 ,东至 湖北省 巴东县 官渡口 。因 巫山 得名。两岸绝壁,船行极险。

萧森:阴深。

兼天:连天。

塞:险要之处;要塞。此处指巫山。

白帝城:位于重庆市奉节县白帝镇白帝村,地处瞿塘峡口长江北岸,白帝山上,东望夔门,南与白盐山隔江相望,西临奉节县城,北倚鸡公山,地处长江三峡(长江三峡西起重庆奉节白帝城,东至湖北宜昌南津关)西端入口。西汉末年公孙述据蜀,在山上筑城,因城中一井常冒白气,宛如白龙,便借此自号白帝,并名此城为白帝城。公孙述死后,当地人在山上建庙立公孙述像,称白帝庙。唐代以前,白帝庙处增建了祭祀刘备的先主庙和祭祀诸葛亮的诸葛祠。

丛菊两开:杜甫此前一年秋天在云安,此年秋天在夔州,从离开成都算起,已历两秋,故云“两开”。

他日:往日。

催刀尺:赶制衣服。

暮砧mù zhēn:傍晚捣衣的砧声。砧,捣衣石。

秋兴:遇秋而遣兴。

显然,有感源于秋天所见,实景描写是不可缺少的,是铺垫。

我们看首联,前一分句“玉露/凋伤/枫树林”,很简单的主谓宾结构,却展现一副深秋的景象。

既然枫树林被凋伤,那么哪儿的枫树林,而且凋伤比摇落更萧条衰败得多。后一分句做了补充,巫山巫峡气萧森,枫树林有了出处,原来是巫山与巫峡这儿的枫树林被玉露凋伤了,虽然枫树林是有色彩的,但在诗人的眼里,一经凋伤,便是毫无生机,于是乎给人的感觉是萧森的、灰暗的。但凡景语是情语,景同样是景,不过是作者的心情不同而已。

首联地点出来了,季节出来了,人物隐含其中。而且整首诗的氛围也出来了,因深秋的景物描写而觉得萧森。这是作者的感受,这个感受会一直贯穿全诗。

但是仅仅只描写被玉露凋伤的枫树林,而言巫山巫峡气萧森,未免有些不足,于是颔联做了补充。“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江,承“巫峡”,长江滚滚向东流去,作者远望之下,感觉江水连天,连天在奔涌。在首联的基础上视线有转移,转到长江的奔流不息,继而转到塞上风云压顶。塞,承“巫山”,山上的风云向下压,低到好像接近地上而更加阴沉。我们知道,深秋如果不是晴天,一般都是阴气沉沉的天气,加上巫山巫峡的地理位置,作者一点儿都没有夸张或虚写。

这一联视线从江面波浪纵向升到天上。再由天上的风云降到地面。好像大起大落,其实不然,在杜甫眼中,天地完全已经分不开,波浪连天,风云接地。这是怎样一番景象,人立于何处?又如何立?前者动荡不安,后者压抑沉闷。

于是乎,颈联转入言事和抒情。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他日泪,在此之前已经流过的泪,所以,“丛菊”二字是虚写。“孤舟”二字也是虚写,此时杜甫并不在孤舟上,孤舟不过是代指一种意象,杜甫一直辗转漂泊的身影,更何况此次从成都离开,流经云安,在暂寄夔州,都是顺江而下,孤舟对于杜甫而言再合适不过了。“孤舟一系故园心”,但孤舟却一心想系在故园。系舟,就是船上岸,系住船。一系故园,是诗人所盼,故园思目的地,也是一心思念所在。两遇丛菊绽绽开的秋天,可都是在泪水中度过,为什么呢,两个秋天两个地方,漂泊不定。而且在这两年(离开成都)的辗转流离中,又有哪一天不在思念故乡,思念长安呢?如果说老杜喜顿挫,这一联就是如此。

望秋天之萧森,感身世之漂泊,写到这儿似乎语意结束了。然未免觉得有头重脚轻之嫌。在颈联感叹与叙事之后,终归要落到现在,此时,此地。

此时,突然感觉处处都有赶制冬衣的刀尺声,夔州城对面的白帝城上却分明传来捣衣的声音。平常百姓若赶制寒衣,就算夜晚,也属正常,然作者生活的年代,却是战乱的年代。且战士的冬衣并非朝廷派送,而从老百姓家征集。因而,虽然作者可能只是听到了几处催刀尺,但心里却感觉家家都在催刀尺。天寒了,家家都赶制新衣,御寒的衣服。但若仅仅是因为天寒杜甫觉得没有家的温暖,没有寒衣可御寒,那只是和平年代的感受。试想,一个一心想把孤舟系在故园的人,为什么一直不回去?很显然,回不去的原因就是战乱。

所以,尾联的提升,并不只是我一个人因战争辗转漂泊,整个国家,所有百姓都在遭受战乱之苦。这种悲情岂是一个萧森所能完全表达的。

所以说,杜甫是一位现实主义诗人,更是一位伟大的诗人,因为在他心里,永远惦记着民生疾苦,国家前途。某些方面,李商隐和杜甫也极其相似,在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放在一起时,个人命运会显得更加微不足道。不然《杜工部书蜀中离席》,全诗写的都是杜甫,又何尝不是李商隐的影子,二人同时于国家危难之时独醒于世间。

四联唯有颈联虚写,回顾与感叹,真实的事件,真实的感受。也可以算成实写,我个人不太刻意去区分实与虚的区别,按逻辑思维顺序写就行。

其它三联全部实写,秋中所见,所听,再到所见。秋兴,“秋”字的比重在第一首中很大。之后七首,秋的比重如何,拭目以待。


2020-09-23 舞蝶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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