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时代与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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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楼下是一个市中心的路口,每天的车流行人来来往往,自然需要一些交通协管员来维持。在中山路自东向西靠右车道的那个拐角,总会站着一个大叔协管员。

他年纪大概40出头,或许50多也说不定,他站在路边挥着小红旗,每天早上带着笑地和停在斑马线的路人交谈:最近天要凉了,晚上说不定要下雨,这是买了油条要带回家吃去呀,早上去公园溜溜弯,出一身汗对身体好。他总是对每一个人抱有浓厚的富于生活色彩的兴趣和关注,好像别人的生活是流动在他身边的风一般。

仔细想想,又何尝不是呢?在这个市中心最大的路口,无数的人的生活从这里流过,白天向着远处的楼,夜晚向着家里的灯,他就如同灯塔一般,一直在这个路口守候着所有的人经过,发觉他们每天的不同,在光影的变换之中看着每个人的踪迹,为新鲜的经历而着迷。

路人们又是怎样的呢?

他们对着马路对面远处的斑马线凝望着,眼神如同千年玄铁一般,他们并不对这位交通协管员抱有任何兴趣,他们的脑子里忙着考虑工资报表和亲戚朋友,家里的煤气灶和路边的电线杆,他们的脑子里进不得任何新鲜的问候,因为任何的变化对于他们都像是一种负荷。他们只愿意发现那些与往常无二的人和事,接受惯常的问候与道别,协管员的问询好像是第三类接触一般,让他们的脸上只剩下冷漠与尴尬。

不管夜深还是天明,市中心的路口总是暗涌。

我总是为大叔不平与悲哀——他像是无人途径的灯塔,被洋流改变着样子;我更为那些行人们悲哀——他们的热情未被消磨便殆尽,他们的行动未被禁锢便生硬,他们可能就是真正的,摩登时代的进化者吧。

何至于此?

在海上何处能见到一个奔跑的灯塔,向着远处暗涌中依稀可见的夜航船奋不顾身,接近却发现是蜃楼与雾影,无数夜航船没有向着自己奔来的灯塔,在海上不知与什么相撞沉没,沉没或许就是沉默,在闹市中缄口不言的,可能心里的桅杆早已不知被谁折断了。

他们获得了摩登时代的船票,独自在海上航行,遇见灯塔或许只是运气问题,不见便于黑暗中终生沉溺。

愿在摩登时代,每个灯塔都可以遇见自己的夜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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