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即使世界颠覆,我也要寻回你(一)
(陆风铃)
四周黑压压的,我看不清自己的所处的地方,视野的限制让我不敢随意走动。忽然,露婷手里拿着银色小刀朝我刺来。
“给我去死啊,臭婊子!”
我突然醒来,大口喘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急促的呼吸。
是梦啊。
我背靠着床头坐起来。
这里是哪里?
伴随着不知道是什么机器的运作声,腹部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温暖,像是一股暖流在体内流淌,抑或是有一只温暖的手,将受寒的腹部捂住。
我把手伸进被子里想一探究竟,却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正插着一根针管。我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机器——是一台电视剧常出现的医学仪器。
我在医院?
正当我还在思考,妈妈从外面进来了。
“风铃,你醒了?”妈妈快速走到我身边,把我拥入怀中,“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我把头倚在妈妈的肩上,眼泪不知为何簌簌的流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上心头。
“你放心,等你出院了,妈妈立马帮你办理转学手续。这个学校咱不待了。”说着妈妈白了继妈妈之后进来的校领导一眼。
妈妈没有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旁边的校领导也挤出笑脸看着我,赔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好什么!我女儿挨了三刀,我跟你说,这事没完!”
“妈。”我打断了他们之间谈话,“昆亚呢?”
“昆亚?”妈妈看着我,表情疑惑。
可能是我刚醒,脑子运转不过来,竟然忘了妈妈根本不认识昆亚。我把目光转向了同样疑惑的校领导,希望从校领导的口中得到答案。
“主任,昆亚呢?”我问。
“昆亚?谁是昆亚?”校领导皱着眉头,满脸狐疑地看着我。
校领导定定的看着我,忽然,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风铃,你先休息,妈妈跟你们主任聊会儿。”
我点点头,妈妈和校领导走出房门,很快便传来了妈妈争吵时强势的声线。
望着病房四周惨白的墙壁,一种被抽离了某样东西的感觉袭来。
“谁是昆亚?”我喃喃自语,望着墙壁发呆。
没有任何情感波折的泪水忽然从我的眼角里挤出。我呆呆地看着锁在掌纹间隙里的泪水。
真美啊,就像凝聚成流的雨珠,静静的在掌纹间隙里流淌,仿佛静止。
我在哭什么?
丢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丢了,
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腹部的温暖逐渐褪去,我把身上的上衣往上掀,发现缝合伤口的线条莫名的脱落了,受伤的地方也已经愈合,不,应该说完好无损,就好像从来没受伤过一样。
我疑惑地看着正滴入输液管的药水。
一滴,两滴……
眼前忽然出现了像海市蜃楼一样的景色。
一滴水珠落到了一汪水面上,水滴被撞得四分五裂。
我盯着输液管看,希望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水下面,是什么?
我思索着,小心翼翼的将固定针管的胶纸撕开,每撕开一点,皮肤里的针管就抗拒般的乱动,用一簇簇的疼痛感警告着我。
“风铃,需要帮忙吗?”
我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何木正手握输液架,站在病房门前。
“你知道你想干嘛吗?”何木继续问。
我回应地点了点头。
“我也不清楚,但我必须去一个地方。”
忽然脑子闪过一阵刺痛,一阵耳鸣贯彻大脑。脑海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往前方走去,他回头,我却看不清他的脸部轮廓。
你是谁?你是谁?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忘却吧,此世乃深渊,又何必守护……”
“忘却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声音嘶哑得像夏虫起伏的聒噪声。
“忘却吧……”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也试图摆脱那个嘶哑的声音。
“忘却吧……”声音仍在重复,在耳边萦绕。
想不起来了,我想不起来他的模样了,为什么?不能忘,我不想忘!
泪水再一次毫无征兆地淌出。
我看着凝聚在食指指尖上的泪珠,忽然想起那副挂在时雨书店墙上的画。我猛地抬头,按奈不住心里的悸动,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所以,需要我帮你吗?风铃。”何木再次开口,“现在警察还不知道你已经醒了。”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轻轻地长了一口气,道:“虽然想不起来了,但我的肩膀,我的这一身伤,确实是拜他所赐。”
说着他又到我床边坐下,把自己手背上的针管从胶纸间用力抽了出来。一颗血珠从手背上的小孔里冒出来,他抽了一张纸巾,把纸巾贴在出血的地方。
“帮我。”我开口,示意让他也帮我把针管拔掉。
“你知道怎么做吗?”何木一边撕开我手上的胶纸一边问道。
“不清楚,但我感觉只要去了那里,我就能找到他。”
“行。”
一阵刺痛,手背上的针管被何木拔了出来。
手背很快淤青了一片。
“你也太不专业了。”
“是你刚刚乱撕好吧。”
谈话间,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医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还有一个警察,警察的脖子上还有一道令人胆寒的刀疤。我看着他们慢慢走来。
“同学,你别害怕,我来看看你的情况。”大白褂提前开口,“你怎么能自己拔了针管,你知不知道万一……”
大白褂的话还没说完,何木摆出一个大字,直接扑倒了刀疤警察和大白褂。
“风铃,快跑!走消防通道!”
何木一声令下,我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我掀开被子,一个箭步跨过地上的三人朝门外跑去。校领导和妈妈还在争执,也许是争吵得太激烈,连我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都没注意到。
“病人现在这种情况,万一出事谁负责!”
我隐隐听到了大白褂愤怒的叫骂,心里暗暗感谢着何木。只是何木叫我走消防通道,我也不知道在哪啊,而且这样不是被他们知道了吗?
我一边想一边光着脚跑到了人比较多的电梯间。
对了,这样他们都去消防通道,意思就是说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走电梯喽?可是警察有那么笨吗?
一出电梯,我立马朝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我的周围已经不再只有强烈的白光了,我一边跑着一边控制不住的悲伤。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笨呢?这样我怎么会开心?你这样让我怎么办?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我擦干了泪水,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到医院门口时,我已经能听到远处警车的鸣笛声了。
何薇正从医院大门缓缓走来,见我朝她奔去,她惊讶地看着我,随后哗的一下哭了起来。
拜托,我才是最想哭的好吗?
“风铃,你没事吧。”
她张开双臂想要抱我。我回头看了一眼追出来的刀疤警察和一些医护人员,想都没想就直接从何薇身边跑了过去。
“何薇,帮我把后面的人拖住!”
说完我向医院出口径直跑去,心里的影子愈加模糊,我来不及思考,只顾朝前跑。
“救命啊!警察猥亵少女啦!”
何薇响亮的尖叫声在空气中回荡起来,引得一群人围观。
好样的!我暗自赞叹。
“我不是叫你走消防通道吗?”
从医院出去,何木忽然出现在我身边。
“我不知道消防通道在哪啊。”
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响亮,何木喘着粗气,道:“这回你要欠我一个大人情了。”
“什么?”耳边是风的呼啸声,我没听清楚他的声音。
“跑!”何木说着往正在靠近的警车跑去。
他忍痛将停放在路边的共享单车扛起,丢到了警车经过的路径上,一辆接着一辆,马路上的汽车不得不都停了下来,警车也被拦截下来。各个司机纷纷从车内探出头来叫骂着,但何木没有理会,继续往马路上扔共享单车。
从警车里下来了好几个人,何木吸引着他们往反方向逃去,但很快何木也被警察控制住,何薇也哭唧唧的被警察带上了警车。
来不及等绿灯了,我挤过人群,直接从斑马线冲过去。忽然身边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紧接着响起了一阵烦躁的喇叭声,司机探出头来怒吼:“神经病啊!”
我下意识地道歉,惊魂未定,却又很快回过神来,快速往前方跑去。地上的小石子像一枚枚图钉似的,每踩到一个,钻心的痛便从脚丫子传遍全身。
我忍着痛,双手撑起整个身体越过栏杆。
混蛋,你真混蛋,等见到你了,一定要好好痛骂你一顿。
我边跑边在心里痛骂着,随着我和时雨距离的减少,一些片断的画面也渐渐在我脑海里来回闪现。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我会如此心痛?
为什么明明记得你却想不起你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谁?你到底是谁?
可就算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算全世界都将你遗忘,
但我依然还是,
想要再见你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