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目中的那一些戏剧

埃斯库罗斯像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埃斯库罗斯(公元前525~456)年    创作于公元前466年    古希腊剧作家

    我们都知道，普罗米修斯因盗取天火赐予人类和传授技艺给人类而违背了众神之王宙斯的意愿，遭受到严酷的惩罚。普罗米修斯作为提坦神之一，在神界的新的一次权利斗争中，本来就处于宙斯的对立面。但由于看到提坦神们难改的横暴的本性，自持的强大，不听劝告，于是普罗米修斯就便站到了宙斯的一边，帮助宙斯打败了以他的父亲为首的提坦神，帮助宙斯夺得了整个神界统治的权利。宙斯在夺得神权之后，很快就变得专横，残暴起来。他不思报恩，见普罗米修斯有意违背他的意志，帮助人类免遭灭亡，便下令将他钉在严寒的高加索山的悬崖上，让恶鹰每天啄食他的肝脏，让烈日每天炙烤他的身体，以警告他以后不要再对人类滥施同情，企图使他屈服，也企图使他说出所掌握宙斯命运的秘密。然而，身处困境的普罗米修斯以极为顽强的意志，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毫不屈服，坚信自己决不会灭亡，也绝不会说出所掌握的秘密。

    我们也都知道，普罗米修斯是如何为人类发明了数字，创造了文字，教育人们分辨季节和修住房屋的知识和技艺。河神曾多次劝他向宙斯屈服，却遭到他的拒绝，河神的女儿同情他，也遭到宙斯的报复，宙斯的儿子威胁他说出父亲将被打败的秘密，也遭到他的斥责。因为他知道一个关于宙斯的秘密，那就是宙斯将和一个女神结婚，生下的儿子会比他的父亲强大，他会推翻宙斯的统治。等到那时，宙斯就会明白作君王和作奴隶有多大的区别了。当然，普罗米修斯是不会说出这一秘密的，除非宙斯解除对他的侮辱和惩罚。只有河神的女儿深切地同情他，前来安慰，舍不得离开，情愿与他消失在宙斯的雷电之中。

    我抄录一段普罗米修斯所谓的所掌握的秘密的台词，与朋友们一起来分享；普罗米修斯说，不管宙斯的意志有多么的倔强，但他有一个姻缘，那个姻缘会把他从王权的宝座上推了下来，把他毁灭。因为他的父亲被推下那古老的宝座时所发出的诅咒，那个诅咒立刻就会完全应验的。除了我，没有一位神能够给他一个明白指出的办法，使他避免这一灾难。这件事将怎样发生，这样的诅咒将怎样应验，只有我知道。且让他安心坐在那里，手里挥舞着喷火的霹雳，信赖那高空的雷声吧。可是这一些东西都不能使他避免那可耻的不堪忍受的失败。他现在要找一个对手，一个无敌的怪物来和他自己作对，这对手会发现一种比闪电更强的火焰和一种比霹雳更大的声音，他还会把海神的武器，那排山倒海的三叉戟打得粉碎。等宙斯碰上这场灾难，他就会明白做君王和做奴隶有很大的不同。

    我以为，欣赏古希腊的悲剧，最好的方式就是要回到那古希腊的意境中去。如果我们带着现代人的戏剧审美的标准来欣赏，此剧的剧情似乎是太简单，也似乎是太简陋了。既没有太多的人物和台词，也没有太多的悬念和冲突。但是，如果让我们回到那一个时代，做一回古雅典人，坐在那露天的剧场，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一定会被那简洁而又结实的戏剧结构中的那一种悲壮的气势和尊贵的人性纯粹所熏陶，也一定会被那古朴而又诗意的古希腊智慧中的那一种隽永的哲理和宗教道德所思考。

    我也以为，该剧虽然是取材于古希腊的神话，但所表现的是古希腊的民族的伦理和道德，所关心的是人类的命运和生活的处境。它启示人类改变自然的法则和自然运行的规律。普罗米修斯是道德的化身，是爱和怜悯的使者，为了维护人类的价值和生命的权利，对抗着宙斯的权威。在古希腊人看来，德性与命运相矛盾，德性越完善，那命运悲剧就越深，所以普罗米修斯的悲剧性也正于他的德性的完善。

    该剧结束了，我也从情节那简单的，结构并不复杂的，但被人们所传诵的一位保护人类，不屈服于暴力的，忍受苦难的，受到人们敬仰的，盗取天火的，给人间带来火种的光辉的形象中走了出来。就像是我记住了，普罗米修斯在剧中所说的；我有罪，我完全知道，我是自愿的，自愿地犯罪。我帮助人类，自己却遭到痛苦，还想不到我会受到这样的惩罚，在这凌空的石头上消耗我的精力，这荒凉的悬崖就是我受罪的地方，但请不要为我眼前的灾难而悲叹。苦难飘来飘去，都会轮流落到大家的身上。我喜欢这一部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