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樱花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家与学校之间的路，由鲜花铺撒。有的时候，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找那些花，它们指引我――你在回家的路上呢。

我用那些花瓣装点过我发出的绿豆芽，我用事先藏好的花朵擦去哭泣的小朋友裤腿上的污泥，我知道迎春花是最好闻的，樱花美不在香味，而在谢落之时，我最爱折去开得正旺的茶花，奈何它们每一朵都不一样，每一朵都太美，真想摘一大把呀！

为了看花，我会在路间徜徉走走弯路，为了找花我会绕很远的山路，为了采花我会不畏艰险，不怕那些附近的大人呵斥。

你知道短短十几分钟的路上有多少种花和叶子吗？它们都那么好看呀，有的是杂草，但长得像麦穗，有的一片叶子长得像一整棵树，还会结出像小地雷样子的果实，有的叶子丝丝缕缕的很温柔，有的一串一串让人想妆点自己的发髻。它们太多了，比我现如今认识的人还要多。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其实，它们本来也没有名字，就像语言是多余的一样，名字只是一种附赘。花草树木有它们的格物，它们的禀赋，在它们面前，我愿意做一个小随从，让它们教育我木质的思维。

“不要折花！”大人们凌厉的声音总是在我觊觎花花草草时响起。他们好像更爱花，还要从我们这些坏孩子手中保护花。我很怕，但花的美可以让我勇往直前，让我想一试再试。这恐怕是我窝囊人生里干过的最叛逆的事了。但那些樱花开得太高，我那时候又太矮，是我唯一没有摘到过的花了。

二十年后的今天任然耿耿于怀。

那条上学的路有二十年没走了，因为我长成大人了呀！我现在看见那些折花的小孩也十分厌恶了――可能是羡慕他们也说不定。我没有那种对花非摘不可的感觉了。它们还是那么美好，为啥我不愿意采摘了呢？走在这条路上，我仍然看见了那些茶花，往前走应该是那些樱花树了，那些高高的老樱花树，树冠大到我那一百平的家都装不下的盛世华盖。那时候的落英缤纷会在下坡时出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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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美好的四月，时光到了，可那些老树没有了。它们原来站立的土地上，立着两棵小桂花树，没到它们的花季，只有树叶，我的樱花树不见了。

小时候摘樱花时，不远处的窗户总是探出一个妇女，朝我吼叫，那扇窗现在还在那，这桂花树冠小到遮不住窗户一个角，那讨厌的窗户就那么赤裸裸地面向我，同时也紧闭着。

其实我今天也不是来摘花的呀，就是想看看它们呢，为什么主角，配角，正面角色，反面人物都散场了呢？

可怜的老树，一把年纪了，还要被那些大人们为了钱财而挖掘挪走，想想被卖时的场景，肯定要减掉不少枝叶，伤坏不少根系，不知道那时候，那些妇女，那些大人有没有呐喊出来？

不要折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