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拾遗：姥姥的回忆

有天周末照例去家里做了饭和老头老太太一起吃；

吃完饭泡上一壶香气扑鼻的茉莉龙珠，呼哧呼哧地刚抿上一口

“我这两天总做个梦”老太太忽然开口了“那一年我去林场找我二姐，大概就是现在这个季节”

"那是哪一年呀？"

“哎呦，这我可记不清了，大概是我二十岁的时候吧，说起来有四十年了”

（老太太今年81）

“我二姐夫在林场工作，二姐也跟着住在山里。那年她新怀了孩子，原来的老大雅娴就在我妈那儿和我住了几个月，开了春了嘛，我这就带雅娴回林场。”

“下了那个大巴车，我提着大小包袱拎着雅娴，走了有一个小时才到林场下面的火车站，那时候只有火车才能进山。”

“那，雅娴有多大？”

“那时候也就四五岁吧，我领着她进那个办公室，里面的人认识她，就问她呀，你干什么来了；雅娴就说，我三姨领我回林场找爹娘。”

办公室的人听了说坏了，今天刚走了最后一列车，你等等我问问还有没有要进山的车。

“等了一会，来了一个小伙子说带我们进山，说是有四头耕牛刚好要拉进去；一看那个厢也没地儿坐呀，小伙子从火车头上拿了两块大木板，用铁丝绑在车头外面的把手，我坐里一点，搂着雅娴，她就直接坐在木板上，腿都是伸出去的。”

“那时候也就三月底吧，山里的花儿开的，满山遍野的，最多的是那种，白色的；后来我问二姐，说是叫顶冰花。“老太太笑笑低头抿一口茶

”本来说送了雅娴就回去，二姐一留就在那儿住下了。“

那你在那边呆了多久呢？

”一个月？两个月？我记不清了“

这么久，那平时在山里都干啥呀？

”可多事情了，早上去溪边挑水，平常侍弄一下周边的菜地，和二姐做做针线，等下了雨就去林子里面采蘑菇挖野菜，那边蘑菇有脸盘子那么大。“老太太眼里闪着光

那是为什么回去了呢？

”有一天早上起来，我看地里的春芽都发出来了，突然想到家里的地也要种了，就收拾东西和二姐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

”是呀，就这么走了“老太太对着茶杯叹了口气。

回去的车上的老妈打听发现，姥姥是在20岁结婚的；也就是说她离开了林场回家之后就嫁给了姥爷。之后四处奔波、生儿育女，倏忽60年；说到这段往事，眼里的光依然是亮的。

林场趣闻

姥姥姥姥，那林场里面有啥有意思的事儿吗？

”有啊，那年我们林场的人在林子里遇到个日本女人，拿着日本钱要跟他换火柴；政府的人过去一看，四五家的女人和孩子都住在一个洞里，里面都是水泥的地面，罐头煤气大米什么的都堆满了，还有个小操场呢！“

那应该是满洲的士兵留下的，战败了就被直接遣送回国，没来得及回去。那那几个日本人怎么办了？

”送回去了呗，那几个女人一听日本战败了哭的那个惨呀，唉，那时候都57年了，在山洞里养了十年的孩子“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了声造孽，起身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