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在写希腊这一章时,最难的,是取舍。最后,试着用三场战争来区分古希腊文明的三个时期:古风时期、古典时期和希腊化时期,并用上中下三个篇章讲述各个时期的美术、雕塑和建筑。
期间,有些历史不得不提,因为艺术的缘起,总是和历史息息相关的。因此这一章内容可能会有点繁杂,希望不会让人觉得太过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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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在公元前1000多年之前,希腊人才是真正的战斗民族。他们一边打仗,一边开运动会,一边还在搞艺术。到最后,不仅打了胜仗,办成了首届“奥运会”,艺术也成为了后续整个西方文明史上最为璀璨的一颗星。
不得不说,有时候,学霸就是学霸。
第一场战争:多利亚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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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学霸,还是战神。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特洛伊战役中,虽然希腊人最终取得了胜利,但并没能以喜剧收场。
先是战神阿克琉斯在战场上被射中了脚底板,当场就挂了。
而希腊联军统帅,迈锡尼国王阿伽门农紧接着也在回家后被妻子刺杀。
此后的50年时间里,迈锡尼文明开始逐渐走向衰落和战乱。
公元前1100年左右,迈锡尼的门口来了一群野蛮人。这是一群文化程度不高,但战斗力爆棚的多利亚人。
多利亚人摧毁了城邦,但他们并不想搞城市建设,而只是简单地把居民变成了奴隶,就在迈锡尼的原址上过起了奴隶制的氏族生活。
尽管在此后,相邻的五个多利亚人部落形成了一个政治中心,还给它起了个不错的名字——斯巴达城。
但这座名义上的城甚至连城墙都没有,而多利亚人也显然更热衷于战争和掠夺。
为了保持战力,部落的男性要求统一住在军营里,而女的则要求经常参加体育运动,为的是可以生出一个健壮的下一代。
此后的300多年里,希腊这片土地上形成了大大小小几百个城邦,最著名的有雅典、斯巴达、科林斯等。这里战火连绵,文明一度陷入了黑暗。这一时期出土的陶罐,大多是简单的几何形图案,且制作工艺粗糙。
别了,青铜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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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是最黑暗的时代,文明的火种也从未熄灭过。
第一个火种,却是多利亚人带来的。
早在公元前1400年左右,小亚细亚地区(今天的土耳其)就已经开始逐渐掌握冶铁技术。讽刺的是,曾经繁盛一时的迈锡尼到灭亡之际,其段位还只是“青铜”,一直到多利亚人过来定居后,这片土地才逐渐开始进入铁器时代。
随着多利亚人的不断迁徙,铁器开始在希腊地区广泛应用,使得农业快速发展起来,也为后来城邦的兴盛提供了经济基础。
同时由于铁器的到来,也为雕塑艺术的盛行提供了最有力的工具。设想一下,如果没有后来的这些铁器,无论是大理石的开采,还是人体细节的雕琢,在当时都是不可想象的。
不朽的希腊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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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火种,则是一个盲人带来的。
或许是战争让人觉得绝望,于是,人们总需要有个精神寄托。在数百年时间里,这片神奇的大陆上开始产生各种版本的神话故事,并且这种故事经过一代代吟游诗人的传唱,逐渐有了一个系统的轮廓。最后,这些故事被一位流浪的吟游诗人汇集成两部作品《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共计24卷。诗人名叫“荷马”。
正如《西游记》在国人心中的无可替代,《荷马史诗》也把希腊神话系统地带给了当时的希腊人,宙斯、雅典娜、波塞冬、阿波罗、丘比特,渐渐地,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开始成为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和古埃及高高在上的神不太一样的是,古希腊的众神是神人共体的,他们虽有神通,但却也和人一样,爱憎分明,甚至也有许多人性的弱点:贪婪、自私、恐惧。
宙斯是个种马,老婆赫拉经常要吃醋,而顽皮的丘比特整天要乱点鸳鸯谱。是的,就是这么乱。
然而就是这些神话故事,这些神话人物,成为了今后古希腊文化乃至数千年以后西方艺术史上不朽的题材,为一代代艺术家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成就了一件件伟大的作品。
遗憾的是,由于古希腊人大部分绘画都是画在木板上的,这种材质很难保存下来,因此我们今天无法看到他们全部的美术作品。
古希腊工艺美术的三种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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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幸运的是,因为自由贸易的缘故,古希腊人的工艺美术逐渐从装饰转变为实用,工匠花费心思在瓶子、杯子、盆子上描绘各类精美的故事,只为了吸引买家的注意力。
这些工艺品也逐渐在演变,形成了东方风格、黑绘风格和红绘风格。
早期的是东方风格,受埃及、两河地区影响,画面以兽首人身像和植物纹样等为主。
这一时期的作品,远没有摆脱埃及的绘画风格,无论是叙事的方式,还是画面的布局,都深受埃及文明的影响。
到了公元前6世纪初,希腊的工艺品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工匠把主体人物涂成黑色,背景保持陶土的赭色,使得形象轮廓突出有如剪影一般,细节部分则用勾线来着力表现。
这种风格被后人称为“黑绘风格”。雅典是当时盛产这种优美而“时髦”陶瓶的艺术中心。
更为有趣的是,当时甚至还出现了“设计师签名款”。少数手工艺人已经有了“版权”意识,他们开始强调个性,强调独立设计风格。
除了在器皿上留下自己的姓名或者独特标签外,他们还会别出心裁地把神话故事进行重新演绎,以便在市场上出售的时候起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其中较为出名的是埃克塞基亚斯,他的代表作是《阿喀琉斯与埃阿斯玩骰子》(现保存于梵蒂冈博物馆)。
阿喀琉斯和埃阿斯是希腊联军的两员猛将,尽管神话中并没有关于他们掷骰子的任何传说,但埃克塞基亚斯还是天才般地设计出这样的场景。而显然,这样市民化的题材在当时是很受欢迎的。
画面中他们的盾牌放在各自的身后,而长矛却拿在手里,两根矛的角度巧妙的将观众的视线引向了他们手中的骰子,那里是画面的焦点。
右边的阿喀琉斯双唇微张,说出了“tesara”(四),而左边的埃阿斯已经摘下头盔,大喊着“trial”(三)。这个结果也隐喻了阿喀琉斯始终要比埃阿斯高出一筹。
两个人物脸上依然残留着“正面律”的大眼睛,但人体线条却打破了僵硬的“三一”法则,身体是带有透视性的流线,背部自然弯曲,和陶瓶的弧线走向十分协调。
尤其需要注意的是,阿喀琉斯持矛的右手被身体自然遮挡,没有出现在画面里。这就说明画家已经在开始尝试呈现眼睛所见的真实场景,而并非简单陈列的图示化人物。
这一时期,出现了大量画面精美的作品,有描绘战争场面的,也有叙述神话故事的。但无一例外的,这些画面都不再为王公贵族服务,而是成为了一件件日用品上的装饰和点缀。
画面上的人物也愈发生动起来,无论是人物的表情,还是叙事的手法,都更加细腻而贴近生活。
仅仅不到100年的时间,希腊的绘画艺术又完成了一次自我否定。一种完全有别于黑绘风格的方式出现于公元前6世纪末,后世称其为“红绘风格”。
与黑绘绝然相反的是,红绘则是在坯件上用黑色线条勾画出轮廓和细部,再把图像以外的底子涂成黑色。人物等形象在中间预留出空间,等烧制后变成红赭色。
这种方法能更自由地描绘图像,真实感也更强。这种风格出现于古风时期(关于古风时期和古典时期,会在下一篇里详细提到)晚期,而盛行于古典时期。
这期间较为著名的,是公元前 5世纪晚期的克里奥封画家所作的《战士的告别》。
战士要出征了,手里端着妻子刚刚斟满的一碗酒,却是没喝,只是痴痴凝望着妻子满是离愁的脸。老母亲站在身后,依依不舍,又似乎在叮咛着什么。
老父亲拄着手仗,虽不舍但脸上却是神情坚毅,仿佛在把当年的勇气传递给儿子。而妻子,低着头,左手拉起了衣襟,似乎要掩去眼角的泪水。
人物刻画自然,线条流畅,表情动人。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妻子身上的衣服褶皱,寥寥数笔,但却极为生动。这种简单的线条之美,直到数千年后,依然是不变的流行和经典。
这一时期,希腊的绘画艺术逐渐成熟,并且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出现了一大批精美的作品。
从这些绘画作品中,我们可以明显地感受到,画家对于人物细节的把握,不再是简单的叙事,而是从人物心理活动出发,借助他们的表情、动作,甚至是周边环境的衬托,来表达人物的喜怒哀乐。
他们更加关注人的情感,更加强调“人”作为一个个体的存在。
然而,对于一群习惯于裸奔,动不动就要在广场上开展辩论,时不时要在集会上秀一把身材的希腊人来说,这种二维的表现方式实在是太不过瘾了。
于是,在地中海热辣辣的阳光照射下,在爱琴海咸湿的海风吹拂下,一个个生动而美丽的身躯正向你走来,脸上带着似曾见过的微笑。。。。。。
下期预告:6.希腊(中)2800年前,那神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