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与听书

说起听书,印象最深刻的是小时候听单田芳的评书。那时候没有电视,更不要说手机,只有收音机,放学后最想做的就是赶紧回家听评书,那些故事实在太有趣了,单田芳讲得太好了。除了听评书,就是看小人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杨家将》等的基本情节就是在那些小画本中获得的。

这些东西几乎没有成为我文化和能力提升的营养,学习依然不好,心智仍然不成熟。当然天赋的愚笨也许是最根本的原因,稍微宽恕一下自己,姑且称为晚长,就是比同龄的孩子长得慢。成长是逐渐的去幼稚化的过程,这个过程中最根本的方式是思考,而最有价值的思考训练就是读书。

记得当年担任网络师范学院的讲师,本以为毫无问题,可是上起课来,学员追问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空虚,最初要是没有干国祥老师的出手,就无以为继。没有好办法,只能自己读书,尤其是相关的书籍。在做“静悄悄的革命”这门课程时,读作者佐藤学的《课程与教师》《学习的快乐》,还牵连起杜威的《民主主义与教育》《我们怎么思维》等,这个过程是痛苦的,这些书都比《静悄悄的革命》难读,理解起来不容易,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读下去,读完。再面对课程时,理解了,在与学员交流时,畅通了。

读书的痛苦并没有结束,在我接“中国哲学简史”这门课程的时候,虽然有了之前的教训,谦虚细心了很多,但做讲师只是态度好没用,你得有真才实学。在细读冯友兰的《中国哲学简史》的基础上,把《论语》《孟子》《老子》《庄子》《大学》《中庸》等耐心的啃读一遍,同时把牟宗三的《中国哲学的特质》《中国哲学十九讲》等深读若干遍,尤其是《中国哲学十九讲》,简直的天书,作者把儒释道三家混合着讲,表面上分章进行,但言语间三家学说在文字间互相印证着,这还不算完,牟先生把西方诸多哲学家的思想信手拈来,杂糅着讲中国哲学的内在义理。西方哲学史也读过几本,但康德的思想是最难的,其原著也没有读过,据说读也读不懂(只是今年粗略的读完了那本关于纯粹理性批判的《未来形而上学导论》),可是,牟先生言必称康德。咋办?只能从其言语中领悟,字斟句酌,左引右联,顺通逻辑,刚有一点点明白,忽然又被一些说法彻底打翻。只能重新捡起,再度关联,打开牟先生的其他书再看:《中西哲学会通十四讲》《圆善论》《名家与荀子》等又被牵起。在关联中阅读,在字句中思索,在书籍中互通。殚精竭虑,食不甘味,不知所云,愁若黄连。偶尔贯通,似痴如癫,足之蹈之,美如醴酪。

为什么一定要读这些难懂的书?因为这些难懂的书才是真正的启智开窍,让人安心引人深思,努力的领悟各哲学家精妙的思想。由此想起罗斯金《读书如采金》中的一段话:“大自然偏偏要独行独素,她总是把这种珍贵的金属小心翼翼地分藏在地底下的细缝罅隙之中,使谁都无法知道。你可凭一时的热情猛挖一阵,但将两手空空。而只有当你历尽艰辛开采不息的时候,兴许有可能挖到芝麻大的一点。”

读书不是用自己原有的能力阅读那些浅易的书籍,因为这种阅读只是消费你的能力。要想提升能力开阔视野,只能啃读那些你一开始读不懂的书籍,这些书籍就是经典。所谓的经典是大家所作,历久弥新,且能给阅读者提供新东西的书籍,这些书不是以告诉的方式,而是需要读者在阅读中领悟,这才能转化为思想的营养。

与之对应的是各种听书,即一本书被一些专业工作者提炼出核心观点,在几十分钟里讲给你听。这种方式利于扩大信息量,知道一些东西,但因为没经过自己的深入思考,这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淡忘而一无所有。

读书是领悟作者的思维视角和过程,需要与作者一道重新发现真理的过程,这一过程本身既是手段,也是目的。说是手段,可以籍此而领悟最终的道理;说是目的,阅读过程本身就是跟作者进入一种艰难深刻的思考,这一番番的历练,最终会形成善于思考的大脑,这不是最根本的目的吗?

听书则不然,即使讲述者呈现作者的思路,也像你根本没独立思考过一道数学题,而数学老师直接展示解题步骤一样,可能听明白了这道题的解法,但之于实际的解题能力几乎没有帮助。不要说这样也可以受到启发,因为真正的启发建基于苦思冥想后的提点,正如启发只能发生在“愤(心里想求通而又未通)悱(想表达又不知道怎么说)”之际。思考是一种能力,能力的提升只能在实际的练习中实现,而无法在听讲之下完成。

人的差异,本质处是思考的深度和广度。提升思考能力的根本途径,就是与比自己思考深刻的人对话,也就是啃读难懂的经典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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