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当年野荸甜

行走在水乡道路上,看到的大多是水稻田,水稻刚抽穗,与往年相比生长期略有迟后,是今夏雨水过多的缘故吧。恰逢水稻的一轮喷药期,不知道是防病还是治虫,只顾得规避线路,别无可避时,只好憋着一股长气快速通过。田间喷药的农人三三两两,相隔颇远,全是上了年纪的。

小时候,暑假里或是星期天,我们也曾喷过药,那时候喷药的全是半大的小伙子,一溜儿八九个,一趟走下来就是一块田,喷水稻时常常是不带喷头的,直接用水龙头式的喷洒,左右开弓,这种机关枪式的扫射让我们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忘记了劳累,忘记了药味。

走过一程,听得空中有嗡嗡的声响,循声一望,居然是无人飞机,不是婚礼现场飞送婚戒的那款,比那大了好多,边飞边向下喷着水。这是我第一次亲见的空喷,虽早已耳闻,终不如一见,我赶忙跑至上风口,拿起手机拍下它的飞影。我小心地问它的操纵者,装一次药能喷多少田?一次能喷十五亩。答话时虽然没看我一眼,但语气是十分友好的。看看远处肩背药桶正在喷药的老农,再看看近处空中的无人机,我笑了,中国农民骨子里的倔强终究还是要让位的,就象现在这架无人机翼下稻田的主人,或许他们稍微年轻一些。

我对操纵者说,谢谢!谢谢他善意的回答,更谢谢他愿意来水乡操作他的无人机。其实他可能就是水乡人,或是水乡人的后代。

走过喷药区,稻田里又见几个老农人,他们正在薅草,同样还是三三两两,相隔甚远。这是和喷药一样累人的田间管理,要细细地搜寻,用力地拔除,还得费力地把杂草抛至田边沟沿。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们非常喜欢做的两件事。

水稻收割后人们要一担一担地把稻把挑至打谷场,割稻是妇女的活,挑把则是男人的活,那时挑把的队伍长溜溜的一队,一边跑着一边打着号子,一次上场就能卸下一大片,此时孩子们也全都忙碌了起来,争抢着抽取稻把中的荸荠杆,长长的野荸荠杆与水稻一般高,碧绿碧绿的,可以编成很多很多漂亮的玩具。当年我们居然没有想到,稻把里为什么会有荸荠杆,为什么会留有野荸荠杆?一年又一年我们就知道如此这般地玩耍,从未深究过。

人工栽植荸荠

水稻收割后,田地便要秋耕,牛犁或是机耕,机是小型手扶拖拉机。怎么耕与我们并不相干,我们感兴趣的是翻开土块里的野荸荠,特别是新翻土块里的,杏甜杏甜的,水嫩水嫩的。被晒过一两个太阳后,土块变硬,不易破碎细找,荸荠也会干硬一些,口感也略差一些,毕竟是野味呀,还更耐嚼呢!也有背运的时候,会误嚼一颗沙囊果儿,赶忙呸呸呸地紧吐几口了事。

收获的野荸荠

如今细想,原来那么多年我们玩耍过的野荸荠杆,吃过了的野荸荠,竟是众多的父母们有意留存着的,他们不能伤及稻禾,亦不能损及野荸,还不能放过任何一株稗草,他们得有多么的细心和多深的爱心啊!

眼前正在薅草的老农比我的父母年轻一些,比我年长一些,他们还会关注那些野荸荠吗?应该是不需要了吧,或许他们并不知晓这些,就如同我原先那样,或许他们早就知晓,而且明白已无必要却依然习惯行之,不变不改。我认真辨认着他们扔到沟沿处的杂草,不见一丝野荸荠的碧绿,或许它们依然幸运地存留在田间,或许它们早已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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