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季 261|(一)应试教育之我观

我是在应试教育中成长起来的一代,在应试教育中,我受益匪浅,因为仅凭着一路考试,即使没有任何特长、没有任何背景的我,很顺利地跳出农家门。但在今天,我却要反对应试教育,因为它过早地将生命中很多精彩的东西剥离。

我的小学在农村度过,90年代农村小学师资力量的缺失,每天除了语文数学两节课,其他都是自习课,有人会问:“你们不上音美体课吗?”我的答案是:“不上,因为全校找不到一位音美体老师。”小学六年时间,直到临毕业的那年,才分来两位体育老师,至今记得第一次做广播体操的尴尬,音乐则由一位爱唱歌的老师担任,但教授的歌曲大多是九十年代的流行爱情歌曲,在我的读书生涯中,儿歌几乎跟我绝缘。印象中,我也没有上美术课的经历,直到今天,连最基本的简笔画都能画成四不像。在我上学时,唯一的一个信念是父辈和老师给我的,那就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跳出农门”。在整个学生时代,可以说,我将全部精力都用来做一件事,那就是学习。

我做到了,顺利考上大学,参加工作,成为公家人。但真正考量我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我不知道没有考试的时候,没有分数衡量的时候,我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会做什么?因为除了学习,我几乎没有任何特长和爱好。唱歌五音不全,会唱的也不多还爱跑调;书法,写的字几乎惨不忍睹;绘画,我连线条都不会勾勒;交朋友,性格还有些孤僻……我除了拥有一份公家门的工作,几乎找不出任何优点。除了工作,我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

没有理想,没有信念,我彻底颓废了!

于是想着折腾点什么东西,让自己的生命变得充盈起来,有趣起来,但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没有任何爱好可以寄托,甚至过早地担心:不会跳广场舞,如何尴尬老去?

应试教育将我的现实生活落地,而精神生活却无处附着。在我的生命中,可以说前25年之前,承载我的是考试、学习以及考试过后的排名。参加工作后,当分数不再成为衡量的标准后,我不知所措,而对于每次工作评估中,只要能以分数衡量的项目,我就表现出异常的兴奋。我觉得自己的人性在扭曲,生活单调到讨厌自己,无法摆脱这种无聊乏味的生活,但这样的生活方式已然成为一种常态。

我像一个应试教育生产出来的怪物一样,除了学习,找不到任何兴趣点,但我相信,人的使命不是为了完成学习,而是为完成生命而来的。

如今,三十多年已经过去了,应试教育比起当年有过而无不及。虽然素质教育也被提上了日程,但大多还是以考试作为简单的考核标准。在学校,音体美依然处于薄弱环节,值得可喜可贺的是在农村学校也有了专业的音体美老师,不幸的是,这些课程依旧是老样子,或被主课占据,或音体美老师自觉地给学生上成了自习课。至此,一学期下来,学生学不会一首歌,因为在校园里几乎听不到任何歌声;一学期学生画不出一幅画,因为整个学期学生都在上自习;而仅有的体育课却因为太累而被学生极度排斥着,更加可悲的是,有些音体美课程长期被主课老师免费“承包”。每当到了期中或期末考试的时候,主课老师忙碌到不可开交,音美体老师几个星期甚至找不到一丁点工作来做,年龄大的老师扎堆聊天,年龄小的从早上睡到晚上(农村学校办公室就是宿舍)。

虽然有了专业的音体美老师,可这与三十多年前,有什么两样呢?孩子们除了写不完的试卷以外还是试卷。三十多年前,学校里哪个孩子戴上眼镜,能轰动全校,戴眼镜的那个孩子是被当作偶像的,因为那时候眼镜象征着学识,可能在每个幼小的心灵中,人人都有一个关于眼镜的梦吧。在农村,我们甚至用高粱秸秆做成眼镜模型来模仿做一个有学识的人。而现在,眼镜成为普遍,并呈现出低龄化趋势,在每一个班级里,都能找到一部分戴眼镜的同学,城乡学校皆如此。

在我当了老师后,由于我的应试受教育经历,极度排斥应试教育。因此,在上语文课的时候,我就引进“国乐启蒙”课程,《良宵引》《阳关三叠》《高山流水》等成为他们课前三分钟的热身课,除此之外在语文课上还会引进儿歌、民歌等,我希望,用音乐滋养孩子们的性情,丰富他们的生命。我知道自己无法教授这类课程,但我可以把“阳春白雪”摆放在孩子们面前,任他们自由取舍,“雅乐之感人也,性返于正”。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以乐教养成人格、培育风尚,为教育铸魂。这样,就避免了孩子们将自己完全沉浸在应试教育中。

除此之外,我也把中华传统经典文化、国术引进课堂,引进孩子们的生活,以拓宽他们的生命领域,因为人是立体的,而非只有应试教育的纸片人。在与孩子们相处中,我们一起学过的经典有《三字经》《弟子规》《笠翁对韵》《千字文》《百家姓》《孝经》《朱子治家格言》《大学》《中庸》《论语》《道德经》以及其它数篇课本之外的古诗词。有人说,学那么多经典,得花费很多时间吧,孩子们一定有学习压力吧。不会,因为经典诵读我们每天早晨在上课之前读或者课前三分钟,有时候,孩子们上课累了,那我们就做一做“鸣天鼓”“鸟飞式”“金刚拳”等国术,课间,我们也会学习八段锦,五禽戏等,来强身健体。

为了让孩子们避免成为我这样的口拙之人,在课前三分钟,还开启了即兴演讲,或者讲故事等环节。为了避免孩子们孤陋寡闻,在课前三分钟还开设了“读报时间”,也就是说很多课程项目,对于整节语文课来说,不过是三分钟时间的热身课,但坚持五六年后,孩子们获益匪浅。现在,他们对于经典几乎随口而出。

在教育中,我甚至向家长们开诚布公,每一个孩子未必都能成为社会精英,但他们一定能够成为很好的自己,我希望的是他们未来能够成为每一个岗位上最为勤奋的劳动者。好在,家长们听从建议,并没有逼孩子们走向应试教育的“歧途”。

然而,我的力量很小,我甚至改变的只能是我带的这一个班。看到那么多孩子还在应试教育的水深火热中,不免又悲伤起来。因为教育除了应试,我们还可以做很多,而做这些丝毫不影响考试成绩,甚至让孩子们发展更好,可那么多的教育工作者,为什么不去尝试呢?应试成绩关乎的是个人能不能考上大学,艺术教育,关乎的是一个人生命的宽度,纵然高考是指挥棒,但我们依然可以做一些努力,成才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他教育也可以兼顾,且不影响应试成绩,何不把应试教育与艺术教育衔接起来呢?然而,很多教育工作者或者家长们并不愿意走出应试教育,他们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担心。

朱永新老师说:“教给孩子一生有用的东西。”一生有用的东西又怎么少得了艺术课程呢?应试教育,没有温度,只有冷冰的成绩,到了没学可上的时候,就结束了它的使命。那么接下来,就应该到了艺术教育登场了,艺术教育从某种程度来说,是一个人生命的归宿。

应试教育与艺术教育并不冲突,冲突的是人们根深蒂固的应试教育观念和应试教育下的教育模式。关注生命,关心孩子,因为孩子才是教育最终的落脚点。

2020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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