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 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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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一过,大暑的脚步立即加快了节奏,眨眼功夫就到了跟前。

这个时候的南方,从太阳升起到落山,就象空中悬挂着的一个大火球,从东滚到西,中途不停地喷发出烈焰,象要把大地的一切都燃烧、熔化。烈日下的大地,远远望去,只见热浪滚滚,暑气熏蒸。路旁的梧桐树无精打采地站立在那,没有一丝风,树叶纹丝不动;小草、小花象做了错事的孩子低头站在老师面前;田野里,金黄色的、成熟了的水稻热得弯下了腰,低着头。

这火一般的季节,正是水稻收割、晚稻栽种的季节。

我忆起了学生时代的一次支农经历,一次参加夏收夏种的难忘体验。

那是1970年的盛夏,还在读初中二年级的我们是当时学校里最高年级的学生。那时候还是人民公社的大集体时代,抢收早稻、抢种晚稻被称为 “双抢”。一个 “抢” 字,道出了农活的季节性和生产的紧迫性。是这个季节排第一的农活,也是除了农村以外,县、公社机关、企事业单位干部职工的一项中心工作任务,各行各业都要无条件支援 “双抢”。也就是这一年,我们也被动员加入到了 “双抢” 的大军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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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个班的学生被分成三个小分队,安排在离县城六、七十公里的三个公社。我这个小分队驻扎在双芫公社固营大队,统一住宿在固营小学,吃饭则每三、四个人分在一户社员家中。

其实对于干农活,我们并不陌生。从小学开始,学校就有放农忙假给我们。也就是在春季插秧和秋季收割时安排学生去生产队帮助蒔田、割禾等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而这一次可是把我们当成了劳动力来调派的,我感到任务很重。

山区的早晨,天气还是很凉爽宜人。田塍边的小草还沾着透亮的露珠,走不多远,露珠能把你的裤管打湿。我们加入到了社员们的劳动大军中,女同学割禾,男同学踩打谷机。

这打谷机一般是两个人操作,一边踩动滚筒,一边脱粒。而为了加快滚筒的转动,在两个人中间加插一人专门踩动打谷机,能够使滚筒转得更快,脱粒更快、更干净。我的岗位就是这 “第三者”。

一开始还觉得挺轻松的,特别是空转的时候,那声音就象高八度的 “嗡……”;一旦两个人的禾把同时放在滚筒上,那声音立马降调跑到了低声部,声音变成了 “嗡……嗡……嗡……”。这时我必须要使劲地踩动踏板,连同身体都要一上一下地配合着,努力让它加速转动起来。

太阳不知不觉地已经爬到了半天空。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不知是汗水还是稻田里的水溅的,抑或是汗水和田水的混合体。隐隐地好像肚子里叽哩咕噜地响了几声。一直在使劲的踩踏着打谷机,大概是超负荷了!

趁着打谷机出谷的当口,我靠在打谷机上歇息着。抬眼望去,不远处还有不少社员们在劳作着,打谷机 “嗡嗡” 的声音此起彼伏。

忽然附近有一拨穿着有些亮眼的人群在往田埂上靠拢,大概是公社哪个单位下来支援 “双抢” 的。只听他们在招呼着:“休息啰!食茶啰 ”!这食茶的意思我懂,就是外出做工的人在半晌午时吃点心。这时隐约的可以看见他们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大概是包子、馒头之类的在大口大口地嚼着。我仿佛都能听见他们叭叽嘴巴的声音,闻到那包子的肉香味!

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移开视线,走到田埂边,端起茶碗,咕噜咕噜两碗茶水下去,以补充肚子的空虚。

好不容易捱到了收工,我赶紧洗洗两腿的泥水,和同学们一起来到了房东家里。饭菜都已经做好了,房东招呼着我们:“食饭了,嗯(你)大家食饭了!” 我端起饭碗,打开饭甄,哇,这大锅饭就是香!我不管菜不菜了,先叭拉了几口饭下去。再看饭桌上,有炒茄子,炒空心菜梗,炒豆角等等,还有一碗满满的菜干大块肉。我们早先听说了,这大块肉是农村人家用来摆面子的,一般客人是不会挟来吃的。我们也不敢挟来吃,只能眼睁睁看着它。

离学校不远有一条小河,那河水清澈透明,河里还有小鱼小虾的在游弋着,嘻戏着。下午收了工,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满身的泥水和粘在身上的禾衣谷屑来到小河边。衣服一脱,把整个身子都埋在了水里,那一个舒服、惬意,别提多爽快了,就好象把一天的疲劳都统统给洗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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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都是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并且还干过一两个夜战呢!弄得有些女同学都哭鼻子了。是啊,才十四、五岁的小大人,还从来没有出远门离开父母这么久,又是这么繁重的农活,不哭鼻子才怪呢!

生产队长大概也体谅到了我们的辛苦,几天后安排我们去种黄豆。双芫公社一带除了栽种晚稻,也有栽种黄豆的习惯。对要栽种黄豆的稻田,在早稻收割前已经把田里的水排干,变成了旱地。播种时不用作土,只需拿锄头在土里坉出一个小窝,丟下豆种,撒一把磷肥土就可以了。然后要等出苗长枝以后才开沟、培土。因此,相比在田里挥镰收割和踩打谷机,那是轻松多了。

十天的下乡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带着一身晒黑了的皮肤,带着一付劳动锻炼后更加健壮的身体,我们告别了固营大队的社员群众,步行至龙布公社,准备在那里乘坐班车回家。却没有想到,随同班车一起来的还有几位同学的家长,她们亲自接自己的宝贝女儿来了,你瞧这弄的!

太阳光还是那样的热烈,只是到了下午四点多钟以后,它自觉地慢慢收敛着火一样的光辉。树枝摇曳处,徐徐吹来一阵微风,大地有了一丝丝凉意。

这次的 “双抢” 感受,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虽然后来上山下乡也经历过多次的 “双抢”,也难忘这次在双芫公社固营大队大田面生产队的十天劳动经历。


                  2018年7月17日于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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