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中午,我们睡到自然醒才起床,站在房间阳台上,可见街上一番市井的气息。正午的太阳没有很热烈,甚至时不时躲在云层后面,卖小吃的摊贩占据着一个个位点,摩的师傅们聚众聊天,消磨时光,好多年轻人从冷饮店出来,喝着冰饮,嬉笑甚欢。
我们下午要去奇达村的旗冠顶登山,所以中午要吃饱些,便准备去昨天前台老板好心推荐给我们的小炒店吃些海鲜。其实前一天晚上我们从海边回来,就去那个小炒店了,当时七点多,我们拉开玻璃门进去,见一桌客人都没有,试探得问:“我们要吃饭?”只一个年轻人在,他回答说:“今天不做啦,我爸爸出去吃饭了。”这下子,燃起了我们心里一定要在这家店吃饭的心。这不,隔天中午就来了。
中午十二点,到达店里,小小的店面,总共有三张大桌,两张小桌,已经坐满了三桌,“果然很受欢迎,”心想。看着冰柜里各式各样的海鱼,我们却没了主意,“老板,有没有推荐一下?”
“你们要吃什么就点什么。”老板说道。
见老板和老板娘在小小的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打扰他们,于心不忍。正巧,一位大姐在旁边点菜,我们便上前去问:“姐姐,你能不能给我们推荐一下哪些海鲜好吃,我们不是这边人,不太清楚。”
那位大姐很热心且真诚地问我们人数,我说两人。她便给我们推荐了一种鱼,是这个季节才有的吃的一种小排刺鱼,看老板的厨房,确是已经有两大盘正准备下锅蒸,另一个便是灯光鱿鱼,也是比较特色的,两个人再加一碟青菜,刚好。我们下好单,坐等。
海鲜上菜很快,因为是用最原始的烹饪方法——蒸。老板按人数给量,既够吃又不浪费,这一点很是贴心。两盘鱼都已上桌,我们自取一盒铁盒蒸饭来吃,兴冲冲地挑起一块小排刺鱼,准备细细品味,一秒钟之后,“好苦!”我和文英异口同声。我们怀疑老板弄破了鱼胆,但是看旁边的客人,鱼都是一同上桌的,却没有我们那么大的反应,便觉得,可能这小排刺鱼就是这味儿,是我们吃不惯。其实这鱼不仅苦,还咸,然而自己点的菜,可不能浪费,就着米饭一口一口咽下去。再来说说灯光鱿鱼,口味上,比小排刺好太多了,也是整只鱼清蒸,蒸出来的汤汁是红色的,白色的鱿鱼肉被薄薄的粉红色嫩皮包裹,看上去很有食欲。轻轻咬上一口,鱼肉紧致,口感Q弹,原汁原味。
“啊!”
“怎么了?”
只见文英纯白色的T-恤衫上,脸上,都溅上了好几块黑色的墨汁,罪魁祸首就是筷子上的鱿鱼!纸巾肯定是擦不掉,又没有多带一件衣服,真是既狼狈又无奈呀!
“哐!”一声巨响,就在我怀疑屋外是否发生什么事故时,回过头才发现,原来老板夫妇和他们的儿子正在吵架,刚才是铁制托盘怒砸桌子的声音。接着双方都操着方言,提高了一百个分贝相互吵架,全然不顾一屋子的客人。客人们呆若木鸡,稍一会儿,才缓过来,假装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降低声音继续聊天吃饭。
这时,我们快吃完了,然而点的那盘青菜迟迟没有上来,我犹豫了一下,便去催菜。可是直到我们吃完打算走,青菜还是没有上桌。来到厨房,老板娘说马上好了,问我们还要不要。我们犹豫了一下,结果老板怒哄哄地说:“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听了真让人懊恼,果断结账走人。出门一路吐槽,真是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又一次对民风的彪悍加深了印象。
饭后,包车师傅送我们到旗冠顶步栈道山脚下,据说到达山顶有1700级台阶,我和文英平时都比较喜欢户外,所以没有选择开车直接到山顶。一直认为,徒步是特别好的回归大自然的方式。这么多年来,人们对地球不尽的开采和索取,既改变了生活环境,又破坏了自然生态,大部分人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里,很难想象真正的大森林是怎样的,仰头看到的天空是何等湛蓝,山间的溪流是何等清澈,林间的鸟啼是何等悦耳,蝴蝶飞舞的姿态是何等优雅。徒步,可以将悲惨的人们暂时拉近自然,让人们看看,除了紧绷神经,昏昏沉沉过完一天,还有如此美妙的活法。登山徒步,于我而言,完完全全会上瘾呀!
其实1700级台阶,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难,况且我们的目的不是走完这些台阶而已,而是将这里的阳光、风声、树木、花草、蝼蚁、尘土、人文等等,刻进记忆海洋中。其实无论去哪里,做什么,想要达到某个顶峰,做这件事的过程本身,于我们而言,就是一种艺术。
文英只两天休息,所以下山,回酒店拿完东西之后,她就去高铁站了。我目送她走,挥一挥手,没有冗长煽情的告别,好像我们就是隔壁邻居,随时可以再见。
回酒店的路上,遇到一家手工裁缝店,心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外婆带一件衣服,马上打紧急电话给妈妈,问了外婆的尺寸,老板说最快明天可以拿,我说:“好,我订一件!”如今最大的不同,原来是心里的牵绊更重了,不知道还能这样“任性”几年,我感叹道。
我一直在酒店休息到天色完全变黑才出门,不知是否文英走了,只留我一人的缘故,还是月色影响了我,我一下子变得感性起来。在路边打包一些烧烤,等候的间隙,小摊贩旁的桌子围坐满了老人,路灯下,有人头发花白,有人已然秃顶,他们穿着脱鞋,或倚或靠,呈现出最舒服的状态,在汽车、电瓶车时常经过的嘈杂街口,他们相互交流,停不下来。这般美好,让我惊觉,我显然没有一点资格去评论这里的人,宰客也好,彪悍也好,脾气暴躁也好,无一不是一个自我防御的陌生人在凭第一感觉去给他们贴标签。
掏出手机,与文英在微信上感慨:“感觉我们从城市来,很像受惊的小鸟。这里的人大多直直白白,大大方方得表露他们的目的,比如那些个司机,无非就是想赚钱,所以一直联系、推荐我们路线,比如饭店吵架的父子,当时生气发泄掉,之后才没有隔阂,继续做生意,而我们却被吓坏了,觉得他们除了赚钱,还会不怀好意。”
“是啊,我们害怕遇到不单纯的人。人家就是想赚点钱,可能没有别的意思。”
“像这样子的方式来这样一个地方玩,和刚毕业的时候很像,但是心境却是不同了。”
“我们总是提防着,可能人性就是这样,经历了一些,就不容易相信别人。”
可无论怎么说,这样子的心境,于社会,是进步,于自己,是悲哀,我觉得。
沿着码头边走边吃,路上的行人我一眼也没多看,陷入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热闹的港口停泊着数不清的船只,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远望去,夜空中居然呈现着大面积的绿色荧光,随着云朵一缕一缕,像淡淡的烟霭,久久不动,绚烂了这暗夜的空。我兴喜,又好奇它们的来历,经水果店老板解惑,得知是渔民晚上出海捕鱼,用绿色的灯光照在海里,吸引鱼类,这种捕鱼方法便带来了如此激动人心的“海上极光”景象。
我浮躁、惶惶的心绪在见到“海上极光”的那一刻被治愈,如此美好,终是被我遇见。莫言说:“本性善良的人都晚熟,并且是被劣人催熟的,后来虽然开窍了,但他仍然善良与赤诚,不断寻找同类,最后变成最孤独的一个。”用在这里,正好,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