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第五十三回潘金莲强抱官哥儿 吴月娘隐瞒西门庆
因为有了西门府第一个男婴,李瓶儿的受宠程度又一次大幅度提升。
西门庆几乎每晚都要宿在她房里,还说什么:“有孩子的屋里热闹,没孩子的屋子冷清!”
不用太久,只在十个月之前,这个待遇还是潘金莲的。
那时西门庆是【十日倒有七八日往金莲房里去】!
李瓶儿嫁进西门府不到一年,才这么一点的时间,潘金莲就已经被冷落了。
潘金莲是个嫉妒心极强的女人,自从官哥儿出生,表现得更是十分明显,十分的按捺不住。
西门庆在前厅会客,潘金莲仔细地打扮了一番,就听李瓶儿房中传来官哥儿啼哭的声音,于是便走了过去。
奶娘如意儿正在哄他,金莲便问:“他怎么哭的这样厉害?”
如意儿道:“娘到后边去了,哥儿找娘找不到,所以哭的伤心。”
金莲笑嘻嘻的上前逗弄官哥儿,一把从如意儿手中抱过来说:“你这小小的人芽子,就知道找你妈妈了!让我抱你到后面找她去。”
如意儿道:“五娘不要抱哥儿,只怕他一时尿在五娘身上。”
金莲一面抱在怀里一面骂道:“你个怪臭肉,怕什么?拿个衬儿托着他也就是了。”
抱起官哥儿,一直往后面去了。
【走到仪门首,一迳把那孩子举的高高的。不想吴月娘正在上房穿廊下,看着家人媳妇换菜碟儿...】
潘金莲笑嘻嘻的看着孩子道:“‘大妈妈,你在做什么?’你说:‘小大官儿来寻俺妈妈来了。’”
月娘抬头看见说道:“五姐你说的什么话?早是她妈妈没在跟前。”
又道:“这时候抱出来干什么?还举得那样高,只怕会吓着他。他妈妈在屋里忙着呢!”
便又回头叫道:“李大姐,你家儿子来寻你来了。”
这一段看似寻常的描写,却又是《金瓶梅》中分歧很多的一段。
有人说:潘金莲一直对官哥儿心怀怨恨,这次又强行从奶娘手中抱走官哥儿,独自带他走到仪门首,将孩子举得高高的——这个时候她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若不是吴月娘看到,她会不会做出让人惊恐的事情来呢?
毕竟她不是没有这个胆量和狠毒的心肠。
若是吴月娘看到的时间再晚一点,是不是会有个“突然脱手”之类的意外发生呢?
真是细思恐极!
当然这只是有些人这样去想问题。
若是按照骁骑反复去读两个版本来说,其实潘金莲此时并没有这样的意图。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先开口说话,吴月娘才发现她抱着孩子来了;而不是因为吴月娘发现了她,她才说出那段话来圆她叵测的心思。
要说潘金莲不喜欢这个孩子倒是很容易理解的;把官哥儿举得高高的不管他害不害怕也是当时可能有的心思;甚至故意用这种行为吓一吓官哥儿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就借此说潘金莲害命未遂那就太牵强了。
还有个细节,就是吴月娘带着埋怨的那句话:五姐,你说的什么话?
埋怨的原因是潘金莲一句话里带了两个妈妈:一个大妈妈,一个俺妈妈。
吴月娘还没有孩子,可作为正妻,她自然是希望官哥儿和自己比较近,至少也要和李瓶儿一样远近才好;可潘金莲却故意给两人分出了远近,‘大妈妈’当然不如‘俺妈妈’亲近。
这个‘俺妈妈’李瓶儿又是什么表现呢?
【那李瓶儿慌走出来,看见金莲抱着说道:“小大官儿好好儿在屋里,奶子抱着,平白寻我怎的?看溺你五妈身上尿。”】
金莲道:“他在屋里哭的好不伤心,我抱他出来走走。”
【这李瓶儿忙解开怀接了过来】......
作者对李瓶儿用了一个‘慌’、一个‘忙’;也可见她的紧张了。
关于潘金莲的过往,以及李瓶儿亲身经历过的宋惠莲事件,李瓶儿已经清楚的知道潘金莲的狠心和手段。
她的担心里带着埋怨的语气,埋怨潘金莲好好地把官哥儿抱出来;一句话说到最后却又变了语气:你要尿五娘一身怎么好?
这一句话里带着她情绪的转变,也是个对情绪控制能力很强的女人。
说李瓶儿有些害怕和埋怨并不是过分解读,等回到房中她便悄悄地问如意儿:“他哭你哄着他就是了,怎么叫五娘抱到后面找我?”
如意儿道:“我也说来,五娘再三要抱了去。”
李瓶儿便不再言语,只看着官哥儿吃了奶睡下了。
哪知睡下不久,官哥儿就出现了梦中惊厥,哭啼不止;
半夜更是一会热一会冷的,奶也不肯吃,只是哭。
慌得李瓶儿不行!
西门庆打发客人离去,进来看孩子,见只是哭便问:“怎么了?”
李瓶儿没有提起潘金莲抱他进后面去的事情,只说:“不知怎么的,睡了起来就这样哭,奶也不吃。”
西门庆转脸又骂了如意儿一顿,怪她没有看好孩子。
走到上房,吴月娘刚刚又另外给了李桂姐【一套重绡绒金衣服,二两银子】也打发她回去了。
西门庆说起官哥儿只是哭的事情,吴月娘就知道是因为潘金莲抱他出来被吓到了。
可她也没有提这件事,只说明日让刘婆子来看看。
西门庆道:“不要叫那个老淫婆来胡乱针灸,另外请个小儿科太医来看。”
月娘却道:“一个刚满月的孩子,找什么小儿科太医?”
第二日西门庆去了衙门,月娘叫来刘婆子看了,吃了些药儿,不再漾奶,逐渐睡安稳了。李瓶儿这才放下心来。
刘婆子这次得了三钱银子,和妓馆郑爱香儿一个价码。
潘金莲将官哥儿举的高高,的确吓到了孩子,还给吓病了。
西门庆问时,李瓶儿没有提起是潘金莲的原因,这个倒还可以理解——屋里有这个容易被攻击的、脆弱的小东西,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可吴月娘明明已经想到了是潘金莲的原因,她的选择也是不说,选择了替潘金莲隐瞒下来。
这就让后世的读者对她产生了诸多的不忿。
作为整个西门府里的当家人,她有责任发现问题,有责任填补漏洞,让坏事情消弭在萌芽之中。
可吴月娘没有做到当家人该做的,她这一次纵容了潘金莲,没有让她得到警告。
潘金莲知道了官哥儿生病是她的原因,也知道吴月娘替她隐瞒的事情。
因为这次没有得到丝毫的警告,所以潘金莲胆子更大了,她的行动更加肆无忌惮,一次次的加大力度,直到后来将官哥儿害死!
就算吴月娘担心西门庆知道会搅得这个西门府鸡犬不宁,她也该私下对潘金莲有些警告,可她什么都不做。
看到有人心怀叵测,看到有人犯罪什么都不做,就等同于纵容。
官哥儿最后的夭折她也该负有一定的责任。
若是再向下分析;此时吴月娘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为了自己亲生孩子的考量,她有没有一点其实是希望潘金莲搞出事情的想法呢?
我们不得而知了。
西门庆的事情很多,官哥儿病好了,他还有忙着去衙门,还要忙着他那些赚钱的生意。
应伯爵又来道:“有个湖州的何官儿,手里有五百两银子的丝线,急着等钱回家,请我来给哥说,让哥收了这批货。”
西门庆想了想,压价到四百五十两买下了这笔丝线,都运到狮子街原来李瓶儿的房子里。
打算在这里开个绒线铺,只是懂行的伙计一时找不到。
这笔丝线生意是应伯爵牵的线,他拿了四百五十两银子又去找何官儿,只给了他四百二十两。
因为来保儿也跟着他前来,他又拿出九两银子对来保儿说是佣金,分出一半给了来保儿。
应伯爵这次介绍的生意实际得银二十五两五钱。
因为要开绒线铺,又是应伯爵介绍了一个之前做过绒线生意的破落户来。
这个人叫做韩道国。
从这一节开始,他们奇葩的一家人也开始逐渐在《金瓶梅》中登场了。
下一回我们来说说潘金莲戏弄陈敬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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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是潘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