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四十五)

2元的那颗瓜子

        瑞，最近真的有些皮过头了！先是本学期写的字都是画出来的，我在他的作业上一个空一个空地写，盯着他一个空一个空地改，如果写得不能一笔一画就再返工，就像游戏不过关一般，还好，这两天有些起色，漏写，没完成作业的名单里没有他了！

        昨天下午我一进教室，同学们纷纷告诉我瑞的手流血了，瑞马上走到我跟前，小小的无名指上缠了比拳头还大的一团卫生纸，已被手汗湿脏成了黄色的。我让他打开一看，手指肚上划了个口，那块皮要掉了，连忙让同学带他到校医室处理了下，而他则一脸英雄的模样！第二节课间他把手举到我面前说疼，我定睛一看，天，那被消毒干净的手指头已脏得看不出哪有伤口了！我问怎么这么脏！他说打篮球打的！我真服了，就这还打篮球去，我服了！他傻笑着回向座位了！

        今天上午第二节语文课大家都读着书，只有他把口罩戴在眼睛上，我想，是在考验我的眼神吗？还是在试探我课堂要求的底线？！不得不说，那扣在眼晴上的超薄白色立体口罩在瑞那张经过暑假稍圆润的脸上还是挺可爱的！但课堂上我不愿因为他一人吸引其他娃儿的注意力，让好好进行的课堂中断。当下课同学们静下来时，我说:瑞今天发明了口罩的一种新戴法，我从来没想过它可以戴在眼睛上，既然瑞这么喜欢这种戴法，那我就允许瑞这么戴着，第三节课不许摘下来。最初的瑞还有些不情愿，但我说这是他选择，既然课堂上选择这么戴口罩，那至少要这么戴完一节课。我平静地说着每一个字，没有一丝不悦的表达，走到他身边帮他好好地给眼睛戴上了口罩。第三节课我们练了《学习雷锋好榜样》手势舞，为了整齐，动作简化到只有六个动作。半节课下来，瑞坐得还挺老实，我想这眼睛看不到，耳朵就得管用了。看着他的样子，我还想为难他一下，当他自然动作跟不好时，我让他站出来，只见他站起来，慢慢地摸索着从座位出来，碰着了桌子，同学们一阵笑，我说，站到讲台上来吧！看得出瑞犹豫了一下，但仍伸手向前触摸试探着向前走，不时碰下过道的桌子。不得不说，小家伙的身体感觉很好，快到讲台时他用脚试探，最后斜斜地站在了讲台上。我看了看他，说，不行，站在讲台上影响我上课，你还是站到门边吧！他只好又摸索着下讲台，凭感觉向门边摸去。底下有同学小声地提醒着，往前，再往前一点儿。我不禁笑了，看来瑞发明的这种口罩新戴法有些不方便啊！瑞，还要不要这样戴口罩啊！瑞使劲摇了摇头。我说，没事，瑞，你可以选择口罩的戴法，怎么戴我都会支持你！瑞马上大赦般地把口罩拉回正常位置，我叫住他，让他看着我的眼睛，问，你可想好了，如果再让我发现那么戴，你就只能那么戴了！他大眼睛眨巴了一下，又点了点头。但，对于调皮而又精力无法安放的他来说，很难有说到坚持做到的事情，看看他的波波起，波波平，我早已习已为常了！

        下午最后一节延时课，他被同学送到我跟前，不用问肯定是又做了皮之极的事了！我看着他，脑门稍偏处的一旋儿让那边的头发自然成了一发型，饱满的额头，大大的眼睛，眉头微蹙，一副犯愁的模样儿！毕竟来到办公室的原因不是被赞赏的！我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上午、下午这总不能老批评吧！看着他，我突然想起母亲曾对馨儿说的话:“看，这桌上的玉米穗儿都是经了一季的，看着都差不多，可扒开一看就不一样了！”我的目光落在张姐姐前两天送来的喜袋上，从里面抓出一些瓜子来，一颗颗地剥开，让瑞在旁边看着这些瓜子有什不一样。瑞见我没问他到我跟前的事，很快说出它们有大有小。我说你看这些瓜子和你们一样看起来都差不多，可一剥开就不一样了，你看，如果这里面有一颗瓜子是你，会是哪一颗呢？瑞指了指倒数第二颗瓜子，那颗瓜子烤得焦，有些瘪，还有些残缺。我说如果你是买瓜子的人你会为这些瓜子定几种价格。瑞想了想，说定三个价格。我对瑞说，这样吧，你把这些瓜子分分类，我先看完值日。

        待我回来时，已看到桌上的瓜子分了三堆，他说分了三个价格，五元三元两元。很明显那颗代表他的瓜子在两元里面，另一颗要比他的那颗瓜子饱满些。我不禁笑了，瑞，原来你就是只值两元的瓜子啊！那另一颗如果是咱班里的一个同学，会是谁。他说是文。我问为什么。他说文比他成绩好，作业好。我让他看着我的眼睛，对他认真地说，我很喜欢他现在的样子，是认真的模样儿！而且他很有爱心，当同桌课堂上流鼻血时，他马上帮忙清理，而且每次劳动都很积极，也很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每次穿衣都很干净，从来都是香香的，同学肯定也喜欢他不故意捣乱的时候，因为这些都是我从大家的作文中读到的，当然，同学们也提出了如果他课堂上不偷偷地玩笔，不把字一笔一画地写工整就更好了。再问他能不能做到这样的原因来办公室是最后一次，他马上说能。我对他说不要着急回答，想好了再和我说，答案不在口里而是在行动里。他应了一声，我把这些瓜子仁放进他的手里，和他说吃掉吧。他摇了摇头，说要留着要记住。我在心里偷偷地笑了笑，对于瑞来说，要记住不这么做是很难的，但这件事对他来说应该能记住好久，至少在想捣乱时能想起这价格2元的瓜子就足够了。

        看着他走出办公室的背影，我庆幸自己的弱气息不足以支持气急败坏的样子，感谢这些随机抽取的瓜子促成瑞的思考，愿一切的教育与说理都能相辅相成，在和风细雨的氛围，孩子和我才会安静思考，彼此才会得以成全和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