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
壹。
2013年的时候，小苏大四，马上毕业。大学三年的女朋友劈腿，实习的工作也分外不顺利。于是，他辞掉了那份半死不活的工作，开始准备起了第二年的考研。
为了尽量节省开支，在目标院校附近的城中村里找了间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更重要的是，价格便宜。
小苏又是个干净、整洁的男生，所以他的房间，平日里也打理得有条不紊。
美中不足的是，城中村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能遇到。房子在7层，最顶层，没有电梯。夏天更是闷热不堪，甚至会时不时地，没有一点征兆的停水停电。
好在理旁边一个地铁站不算太远，这样，最起码的交通能便利一些。对一个男生来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贰。
搬家那天，几个大学同学也过去搭了把手。村子里的通道，拥挤到仅容电瓶车勉强通过，滴滴停到村口的时候，几个人只好凭借人力把东西零零散散的往进搬。
到楼下的时候，两个还蛮漂亮的女人站在楼下。长得还蛮漂亮，妆也恰到好处。一个有点婴儿肥，另一个身材就比较颀长，几斤瘦削。俩人手里都夹着女士烟，从她们身旁经过的时候，浓郁的廉价香水味，让小苏感到呼吸困难了起来。
这么打量了一番之后，开门的时候，小苏还是礼貌性地询问了一下，站在门口的那俩女人，是否要一起进去。
「不用啦，小弟弟，我们不住这里，谢谢。」那个瘦一些的女生回复道。
小苏刚进门，就被手里还提拉着两只暖水瓶的狗子真诚地问候了一下。「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不知道上班时间是不可以擅自离岗的吗？」小苏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还是顺带问了一嘴。「他们不都是上夜班的嘛？」
「说明你这地方选的确实「好」。对了，你可别给带坏了，学习要紧，注意身体。」最后那句带着揶揄的告诫，腔调更阴阳怪气一些。
叁。
住了一段日子，小苏才发现，这种站街，不舍昼夜。甚至一连好些天，连站的位置都不带变的。
一开始还偶尔回应她们的微笑致意，到后来，他自己都不大情愿理睬了。尽管开嘴炮的时候，自己会时不时地主张「拉良家妇女下水」，真到了这会，就连劝风尘女子从良都是后话，只想避开这让大家尴尬的局面。
后来有跟朋友聊天时说起这茬，朋友说，小苏这都是矫情的病。
「城中村是什么地方，多少白领、知识分子都是从这里熬出去的。你一受了这么多年高等教育的人，连这点兼容心都没有？」
说完还发来微笑脸的表情。
小苏只好尬尬地回了句，「也是。」
肆。
胃炎犯了的那天，小苏早早地离开了自习室。提前回家，睡了一会，醒来时天色刚刚暗了下来。感觉好了一些，起床洗了个澡，顺手把换下来的衣服也一起洗了，准备下楼吃饭。
前脚迈出，后脚刚落地的一瞬间，一股妖风一眨眼的功夫就带上了身后的门，不容迟疑地将小苏与房子里的世界隔绝了起来。
好在钱包紧紧攥在手里，低头一看，人字拖，印着小碎花的沙滩裤，配这城中村的气氛，绝妙。问题是，钥匙环在桌子右上角静静地躺着呢。
不知道房东啥时候才能回来，小苏只好硬着头皮出去吃饭。回来时还没看到房东的人影，在院子里逗留了片刻，索性出去蹲在大门口看人来人往。
刚点着烟，抬起头的一瞬间，就瞧见村口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俩人厮打了起来。男人每一个巴掌扬起、落下的一瞬间，女人都要闪好几个趔趄。
都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小苏正愁着没事干，突然发现，扎堆看热闹的习性，还是有点可以借鉴的地方，要不这怎么会越看越来劲呢？
断断续续传来男人恼怒的咒骂，又是利落的一记耳光甩出，女人终于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男人头也不回地往村口方向走了出去，逐渐缩成一个隐隐约约的黑点，到最后完全没了踪迹。
小苏把目光重新聚焦到那女人身上时，连大气都不带喘一下的。好像伤的挺重，那个女的趴了好一会才重新拾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往村里的方向走了过来。
等到那张脸清晰可见的时候，小苏才看出她就是平日里那个瘦一点的站街女，额头上鼓起了一个很大的包，好像还被什么东西划破了，正一点一点往外渗着血。
伍。
女人走到小苏跟前的时候，小苏还没回过神来。
「好看吗？」女人问这话的时候，好想要拿眼睛看到小苏的骨头里去。「我问你好看吗？」猛然间增大的分贝，吓得小苏抖落了手里的烟头。
「挺好看的，要是不受伤，能更好看一些。」
「小王八蛋，我问你热闹好看吗？」
轮到小苏不吱声了。
「对......对不起。」
「过来一下。」
小苏想也没想就跟了过去。
房子挺整洁的，被她收拾得很温馨，有点家的感觉。女人拿出医药箱的时候，小苏的眼睛还在往房子的各个角落张望。
「别在那儿杵着了，能搭把手吗？」
小苏把棉签上蘸着的药水往她额头上的伤口处涂抹时，竟不由地产生出一种异样的怜爱来，「多好的一张脸啊，看让那孙子给祸害的。」
小苏认真抹药的时候，感觉到一双大眼睛正盯着自己，慢慢地凑了过来，亲了自己的额头。
小苏愣了片刻，随即又亲了回去。
女人没有拒绝。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早饭，招呼他吃饭。小苏开心地吃着饭，嘴里不停地叨叨着自己这半年来所经历的一切。
女人坐在对面看着他笑，不说话。等小苏吃完了饭，话也说完了。对面递过来一张纸，问他，吃好了吗？
小苏点点头，吃好了。
「吃好了就回家吧。」
「我们......」
「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