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伟岸,见湖澄澈,见海深情


此前,我从没想过会一个人去青海,或者说,青海从不在我的旅行清单里,对青藏高原的向往,从来都只有西藏。

雨崩徒步,看十里金光和热闹的雪山,去神瀑虔诚的许愿,才是我的初衷,约好了弟弟妹妹们,自驾火车机票各种出行方式比较了个遍,最后没想到他们都放我鸽子,真是毫无长姐的威严。我想着大家都鸽我了,自己就不能再鸽自己,这是我最后的倔强。

徒步雨崩一个人怕是去不了了,室友说要去青海,我就买了张票,最后她们去了九寨,我一个人踏上去往西宁的火车。

青海是什么样子?几百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多种地质地貌的奇观。当我从火车上醒来的时候,入眼已经是稀疏的植被,裸露的土地。奔腾的黄河携裹着泥沙,大漠孤烟并不直,长河无落日,无生机。

到西宁的时候,上午十点,扑面而来的是高原的风,吹得人直抖擞。但天很低,云很柔,空气很清新。放下行李后,去吃了碗牛肉面,真暖。

夕阳红单人旅行开始,打卡景点东关清真寺,坐落在闹市中。只能在外面看看进不去着实无趣,索性去了高原野生动物园。

大概是中午的缘故,动物都在午休,只有长颈鹿踏着羞涩的小碎步千呼万唤始出来。跟朋友们聊天都是叫我去吼醒狮子拥抱老虎,想着小命重要就顺便走走下山的步道。开始想念有朋友一起出行的日子,好歹有人帮忙拍照。我也是带了自拍杆的,谁成想只拍了一张它就寿终正寝了。

回青旅休息了两小时出门觅食,高原的风很干燥,呼啸着吹进人骨子里。漫无目的的沿街走着,有街头艺人唱着《乌兰巴托的夜》,我停下来坐在他对面的阶梯上,听他唱,一首接一首,一直坐了两小时,晚饭都没吃。

有个朋友看我定位在西宁,约我吃顿饭。说来也巧,没想到两岸的朋友能同时在西宁会面。只不过我的行程刚开始他的行程就快要结束了。

第二日我们顺利会面,本身我也没做什么攻略,就据自己了解去了南山公园,公园能俯瞰整个西宁,山上很静很静,红黄交映的植被织成高原的秋的绮丽。一群初中生带来了青春躁动的声音。我们跟他们玩了很久,拍了照片,约好要来成都玩。

傍晚和朋友去了浦宁塔,就像上海的东方明珠一样,它是高原明珠,俯瞰整个西宁夜景。用完餐朋友要回去了,要赶飞机。我磨磨蹭蹭待在浦宁塔看风景,等我意兴阑珊时,九点多了。准备打个车下山,半小时都没人接单,保安大叔说晚上没车下去,我只能自己走,他让我顺着光走,十几分钟就能走下去,看着婆娑树影掩映下的小道,果断选择走大马路。健步如飞,四十分钟的路程硬是二十分钟走完。中途有跟朋友聊天,所以当时也没想着害怕,朋友让我拍周围路况,真的是一条马路前后无人,除了摇曳的树影。他说给他打个电话,但我已经走到山脚下了,真的很感谢呀。这算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一个人走夜路吧,只想着怎么下山,躺在床上后才一阵后怕。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

到西宁的第三天,义工团的队友要来了,我去接她,我们没见过面,却还是很聊得来。我俩是最早到的,登记入住却发现没被安排在同一间房,不过也无所谓。收拾妥当后去了莫家街,打算买些高原特产。顺便可以给我的朋友们寄一些明信片,毕竟我的矫情文学之心已经抑制不住了。结果还不到十分钟,她的手机被偷了。郁闷无比的去警察局报了案,这也是我第一次进警察局。当然报了案也没什么用,监控查不到谁偷了手机,意思意思的登记了一下信息,我们就去买手机补卡了。通讯店的客服说这已经是他国庆期间来遇到的第六个在莫家街手机被偷的人了(重点:在莫家街注意扒手)。午饭我们都用得不尽兴,潦草解决后回了酒店。打算休息一会儿出去喝个下午茶,结果我的“西北反应”又来了-流鼻血!看着一垃圾桶的擦鼻血的纸巾恶心得很,想着自己要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得回来,吃太多东西又会长胖,想着想着就狂哭起来,泪失禁体质应该懂。后来我们的下午茶真的就是在下午,酒店里,自己烧水,泡了一壶茶。

晚上有跟一个朋友电话聊天,很有趣,暂时忘了室友没来的孤单。但还是在自己生物钟12点上床睡觉,结果室友整晚都没来,都不敢睡觉,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的睡着又惊醒,睡着又惊醒。好的,这也是我第一次一个人住酒店。太多突破都贡献给青海了。

第二天气色不太好,上车倒头就睡,醒来时已经到黑泉水库了,路上景色尤其美丽。翻过达坂山时感觉在云端,还有车停下来生火取暖,山巅是雪,路边有冰,半山腰的草原随处可见的经幡,我真的到了仓央嘉措的世界了。

路过美丽的景色我们驻足拍照,到了小镇补充能量,餐饭都是家乡几倍的价格,吃的我心痛。跟我妈说我在穷游,她以为我是饿着肚子出去玩,说了几句一定要吃好,照顾好身体,我以为我妈会大发慈悲给我发个红包啥的,没想到她就此不理我,仿佛不是她亲生的。

穿过层峦叠嶂,去做永安古城调研,永安古城是清朝封疆大吏年羹尧将军建立的永安营,年久失修早就没了当年的肃杀,破败的夯土城墙东一块西一块的立在那里。坐在城墙上眺望远方,绵延的雪山,辽阔的草原,成群的牛羊。我想,如果我真的拥有一片大草原,我愿放下所有追求去放羊。

到祁连正值下午,去爬卓尔山,右边能看见一些丹霞地貌,左边就是祁连县城。登上西夏烽火台,整个山下景色一览无余。途中还和一个来自广东的姐姐争论路边的植物是不是蒲公英,想我一个呆过多年大山深处的人多少认识一些植物,蒲公英肯定不在话下,没想到最后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傍晚在祁连县城用了当地的特色餐,说来有些遗憾,本来藏餐是要在草原上的藏族人家吃的,结果祁连这边已经开始下雪,草原上的牧民开始迁徙,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去往另一片草原。

晚上让领队给我调了一个三人间,就跟领队说,第一天一个人睡晚上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我怕鬼。大家都笑了,我觉得肯定有人跟我一样不敢一个人住,也有人肯定怕鬼!!!!

早上起来洗漱,拉开窗帘,入眼让我惊艳,漫山遍野的雪白,我当时说话声音都颤抖了。四川虽然会下雪,我却几乎都刚好不在四川而错过。在南京的时候,寒冷的冬季又都放假了。19年初在西安倒是看见过下雪,却没有铺成漫天遍野的纯白色。

去冰沟林海的一路上,都是被大雪压弯的树,隐约的白色缝隙透出秋日的枯黄来。我们本来是要徒步走去冰沟林海,却被山脚林中的雪景吸引住了,撒欢儿的奔跑,跳跃,堆雪人,打雪仗。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雪地里玩的这么畅快,第一次堆雪人,第一次打雪仗。

再往前行去到海拔四千多的大冬树山垭口,早有耳闻大冬树山垭口两边是水草丰美的高原草甸,漫山遍野散落的牛羊,4120表白圣地,最适合拍照的神仙地方。结果大雪封山,车辆装了防滑链都上不去,只得改变行程去青海湖。一条绕行的小路,穿过苍茫雪海,倒是颇有一番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的意境。

我们在环湖西路住了下来,推开窗就是湖面。人很少,湖畔的风马随风飘扬。仿佛能从转经筒中听到仓央嘉措诵经的真言,我很虔诚的许愿,希望家人朋友健康平安,姐妹们赶紧暴富然后养我,实在不想努力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湖边风很大,很冷,湖水跟赛里木湖一样彻骨。却丝毫不影响我们被风吹的流鼻涕也要疯狂拍照的心情。

回到酒店领队说晚上有篝火晚会,果然过一会儿就有人放起了音乐,兴匆匆的跑出去却发现空地上只有一个音响孤零零地唱歌,篝火都没点燃。据说是因为下了雪,柴火湿透了。藏族小伙儿端来了一盆油才让篝火燃起来,来自天南海北的朋友围着篝火跳起舞,我自以为跟得上节奏跳得畅快,后来看队友的录像发现自己四肢不协调跟扭秧歌儿似的(此处绝无诋毁扭秧歌儿的意思),有朋友还嘲笑我像在打安塞腰鼓?本来想营造自己多么温柔淑女来着,没想到几句话跳个舞,形象全无。

篝火结束回房间的路上,偶一抬头,满天星光撞进了眼睛,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灿烂的星空。姐姐用starwalk来辨别星星星座,看到了运转到近地点的最亮的火星,却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我的天蝎座。

第二日六点就起了,因为惦念着看日出,夜里醒过好几次。队友们都不愿意去看,我只能自己爬起来去往湖边,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湖畔的清晨更冷,拍个几分钟的延时摄影手都僵了,鼻涕止不住的流(恶心吧啦的)。远处的湖面从暗红色变成橙色,太阳快升起来了,眼睛一眨不眨,手持手机一动不动。浪涌浸湿了鞋子,却在太阳跳出来的那一刻突然感到很幸福,这大概是我人生中见过最安静却又最壮丽的日出。等我放下手机,全身都被风吹得僵硬,一回头发现领队也在拍摄,说看我在群里发有没有人一起看日出?她就马上起床来湖边了,大概怕我一个人孤单。她其实比我年龄还小,却很会照顾人。

用餐后我们继续上路,去以拉谷徒步,壮阔的草原,不远处的湖面,展翅的雄鹰,还有偶尔冒出头的土拨鼠……领队说青海湖的湖心山有一座尼姑庵,住了七八位尼姑,她们在冬季湖面结冰时出来采购一年的所需物品,平时静修以免外人打扰。由此在看见大片湖面时却突然想到了:忽闻海上有仙山。今年是不平静的一年,疫情在家非常压抑,我跟外婆讲我需要出家,皈依佛门,当个在家居士。好像也是需要戒除七情六欲,我着实做不到,爱吃爱玩好美色美景。但湖心山的尼姑庵,我却很想去,可我也爱世界上的美男子美女子,爱钱,爱吃喝玩乐,暂时是个俗人,也不知道它会不会是我的以后。

茶卡盐湖炫目的盐白刺得人眼睛生疼,人还是很多,挤在湖上小火车里,着实没感受到坐上千与千寻小火车进入秘境深处的快乐。茶卡盐湖并没有让我感受天空之镜的美妙,也许会感叹几亿年前的一片海洋被挤压最后形成了盐湖,除此之外别无他感。领队给了一个小盒子给我们,说让我们自己带点盐回去做纪念,选了一个幽深的蓝洞,结果一抠把食指划出血。茶卡于我而言,普通至极,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是它的盐味冰淇淋,淡青色,入口清爽香甜,不腻,我觉得我能一口气吃它十个,算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冰淇淋了。

晚上在一个小镇住了下来,说来也怪,青海到处都是川渝食府,巴蜀小炒。好不容易选了一家炕锅牦牛肉,同行的朋友买了一瓶125ml的青稞酒,没喝之前都说我们五个人这点酒不够,我想着我们有三个四川重庆的女娃娃,好歹算是名酒之乡出来的,这点酒莫不是看不起我们?先只是倒了一点点喝下去,辛辣味从舌尖窜到胃里,辣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默默放下杯子,我觉得锐澳可能更适合我。

一大早领队跟我们说今天要骑行,我简直爱死骑车了,环湖公路风很大,都抵消不了骑车的热情,可能太激动,手机从荷包跳到地上,镜头碎了。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后知后觉的开始难过。碎的它是镜头吗?不,是白花花的银子。我们骑到人烟稀少的湖边,到处都是“六味地黄丸”,湖面水鸟栖息,偶尔沉思,偶尔飞来飞去,心突然就很安静。立在湖畔的青海湖石碑的湖字已经被淹没了,作为一个内陆湖,只有汇进来没有流出去的水,每年湖平面都会上升。

湖畔有很多“高原美女”,还有一匹懒洋洋躺在地上的小马驹,我蹲下去抚摸它,它就微眯眼睛享受,跟小猫咪一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湖畔太多塑料垃圾,估计清理多少天都捡不完,更何况我们这么微不足道的几个小时,只能寄希望于游客能有点素质,不要随手一扔让这颗高原明珠真的变成世界最后一滴眼泪。

湖畔骑马也向来是最受欢迎的项目,马的主人一看就是个藏族人,我要说我凭他的肤色和高原红判断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打,但是看五官轮廓判断特征比较显著的民族我还是很拿的准的。穿上“骑士精神”,我实在太爱这几个字了,戴上头盔,跨上高头大马,我应该又A又飒。后来从领队拍的照片里的疯婆子,发现自己错了,人总是高估自己,狂烈的风在和我说话:我能把你头拧下来(血腥了血腥了,总之,骑马迎风是不可能帅的)。马主人没有给我的马起名字,大概太多了,他顾不过来,不过我给我的马起名儿了,就叫骏马,它只是我的马。我伏在他的背上,告诉他,他是最俊的马儿,是要为风声,过万重山的骏马。我的马儿驮着我走在最后,似乎不乐意跟马队一起,他有自己的想法。回来要绕过一个有弯道的山坡,骏马驮着我直接来了个弯道超马,到了最前面,站着等马队,那技术称一声青海湖马神也不为过。我就知道它是不走寻常路的骏马。最后抚摸他,跟他告别,希望明年的七月,青海湖畔,还能看见他,如果他已经去了草原,不见也罢。

最后一个下午,我在普氏原羚救助站,可能很少有人知道,这种高原精灵,比朱鹮更稀有,比藏羚羊还少,比国宝熊猫更珍贵。救助站老师在跟我们做相关介绍,盗猎,天敌,草原的荒漠化,让普氏原羚最少的时候只有150只。蓦的想到了苏丹,世界上最后一只雄性北白犀,死于2018年,剩下它的妻子和女儿,这个物种就这样灭绝了,我很喜欢大型动物,犀牛大象都是我的心头好,自然界的每一种生灵,我都爱他们。

救助站后面的辽阔大山和草原,就是十几年来救助的普氏原羚的栖息地,我们去的时候,只有依依一只雄性羊崽在圈出来的草原里,给它喂食,小心翼翼怕惊到它,一旦受惊它的屁股便会竖起一圈白色的毛,像一颗桃心。蹲在围栏外看着它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结束的时候跟老师说想要成为一名志愿者,尽一份心力。老师很欣慰,希望我们常去看看,多多宣传。我说想要抱抱它的崽,老师让明年七月份去,大概有二三十只雌羊产仔,到时候别忘带上牛奶,喂小羊羔就行。

晚上我要回成都,队友们也要回全国各地,彼此告别。这次时间太短,太匆匆,没关系啊,咱们来日方长,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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