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你们 第一章:毕业了,走上回忆的路

4月22号,离毕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不知道为何,最近总能想起和他度过的日子。

他是周林,我青梅竹马的朋友,一起穿过开裆裤的友谊。小学、初中、高中就在同一所学校。他看着我从一个顶着自然卷平寸头的小高妹长到自然卷平寸头满脸痘的小瘦子再到自然卷长头发的小女生,我看着他从一个黑黑的瘦小子长到白白的瘦小子再到高高的瘦小子,除了肤色他还真没有什么让人记忆深刻的变化。

四月阴雨霏霏,空气里都是清新的味道,树丫上的花瓣不堪雨水的重负而掉落,叶子被洗过后翠色欲滴。在这种天气,我总能想起他在下雨天湿漉漉的头发。他总不爱打伞,雨滴打湿头发,发梢贴着他白皙的脸庞流下,他一转头冲我笑时,脸上的酒窝也深深地陷下去,露出两颗大大的兔牙,这时我总是会嫌弃地看着他,而后会心一笑。

初春的天气多变,宿舍楼下的牛蛙总是不舍昼夜地呼喊,小时候的初春,总是充满乐趣。在学校的操场上,看到一个凸起的小泥堆,用小棍扒开,这时露出的一个孔就是小动物们的小屋,拿一桶水,慢慢地往洞里灌,我和小伙伴趴在地上,时不时地往孔里瞧,看到蟋蟀的细须则欢呼雀跃,看到屎壳郎黑黑的前额就一呼而散。小时候的我们总觉得天很高,树很高,老师很高,其实是我们太小,手小、脚小、脑袋小,能做的事情不多,能想的事情也不多。现在长大了,发现我们的手、脚、脑袋不小了,但能做的依然不多。

外婆是一个可爱的小老太太,她的身体里充满能量,贫瘠的土地经过她的灌溉,变得肥沃上,粗糙的食物经过她的烹饪焕发生机,爬满皱纹的脸上,她仍倔强地用双手传递生的活力。在我眼里拥有“神力”的外婆最终就摔在泥土里,一口气上不来,永远地离开了她最爱的土地和亲人,被人发现的时候全身都凉了。

分别和重逢是常态,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的简明扼要。清明时节,外婆的坟头上长满了小土堆,表弟表妹的孩子们在一旁大喊大叫地争夺着什么玩具。在我磕头叩拜完成的时候,阿林的父亲周金康肩扛簸箕,带着一家人从外婆坟头旁走过,我看见了周灵,长得很像她妈妈,圆圆的脸,扎两个小辫,高挺的鼻子,笑起来和阿林一样有两个酒窝;被汗水沾湿了的刘海贴着脸,像极了雨中的阿林,我也只能靠着她稚嫩的脸回忆一下他了。

假期是年轻人的天堂,日子总是在你约我我约你,逛街吃饭聊天当中度过,即使大家坐在一起没有共同话题,也不想分开,一点也没有即将步入社会的紧张。朋友一直是我生活的一大部分,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孤独感,让我尤其害怕一个人呆着,所以每一次的聚会,我都坚持到最后。以即将毕业为由的聚会又开始了。我们聚在一起说高中时候谁和谁在一起过,吐槽班主任偏心过谁,最爱的老师现在如何了。回来的路上,我和郭真一起等着公交,我们聊了许多。他在大二的时候和高中的女朋友分了,之后又交了女朋友,“谁说志同道合的情侣就能白头到老,萧红和萧军不是也未能终老;但白头到老也未必是幸福,卓文君潦潦几百字的《白头吟》的确换回了司马相如浪子回头,可后来的两人还能回到相敬如宾的境界吗?相爱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温柔的战争,在争吵和欢笑中你来我往,胜败只有两个人清楚,我想,我不愿意看到自己一败涂地才会分开,我也没办法阻止心动的感觉,所以才会重新开始。”他平淡地说着,我却是眉头深锁,多好的文科苗子怎么就选了计算机工程,可惜了。

然而时间也像一个杀手,时刻潜伏在我们周围,不知道它是听从谁的命令,接到旨意时,便把我们最不堪的记忆翻出,横在我们的面前;我们一阵提心吊胆之后,它就悄然退去,留下我们目瞪口呆地慢慢愈合被重新揭开的伤口。

就在昨天,金玲玲打电话给我,毕业典礼后她就要结婚了,大学里相识3年的阮真终于给了她安定,她也愿意就这样安定下来了。我会给她当伴娘,我的第一次竟然是给她,高中的时候我是想都不敢想。当初阿林说喜欢她的率直、有个性,最重要的是长得漂亮。这四年和她相处,我倒不觉得她率直,反而扭扭捏捏,漂亮吧,还行,皮肤透亮,眼睛大大的,只是渐渐瘦了,原来圆圆的脸变尖了,颧骨也突出了,眼睛大但是黯淡了,及腰的长发更显得她清瘦了。我们现在的话变多了,聊的都是未来的事。

金玲玲忙着婚礼的事情,手写请柬可把她累够呛,不过喜欢手写的东西这一点,我们还是很相似的。“我请了好多我们以前的同学,到时候肯定很热闹。”她喜上眉梢。我默默地把请柬叠起来,低着头不自觉地笑了。分别是一种仪式,仪式结束之后是新的开始,虽然很多人收到了邀请,但不会有多少来赴这场与自己生活无关的约。

年纪越大越容易怀旧,是不愿意承认我们已经变老还是怀念当初的纯真和美好。寒假回家的时候,我在动车站遇见了杨光朗,在高中,他可是和阿林一样的传奇,杨光朗是学习好、长得好才传奇,周林则仅仅是因为长得好。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平寸头,一如既往的黑和瘦,他和身边的伙伴捧腹大笑的时候,我朝他招了招手,他眯了眯眼,为了帅还是坚持不戴眼镜;我慢慢走近他,“方菲!”他惊奇地喊道,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发现我得仰视他了,他笑着向我介绍他的同学,他洁白整齐的牙齿令我心旷神怡。准备到深圳打拼的他带了不少行李,他说“深圳机会多,离家也远,能自由点,等我发达了,我留大腿给你抱哈。”我笑着说:“等着等着,我先开录音。”说完,我们都开心地笑了,我没问他为什么不说他父母离婚后一直和爷爷奶奶住一起,也没问他妹妹的下落,弟弟的病情如何,我想,这应该是一种默契。我心里想着要不要说些鼓励他的话,但是看着他说未来的规划时充满期待的眼神,一切的鼓励都是多余。送他上车时,我对他说了句“加油!”,他点点头,拍了拍我肩膀说:“你也是。”

我在站台上,太阳不大,微风正好,人稀稀落落,我把披肩的头发系起,深呼吸,心里舒畅了许多,列车缓缓驶来,我莫名涌起一丝紧张,我紧握拳头,大拇指和中指来回摩擦。来车的方向,指示灯显示红色,铁轨被动车碾压得越来越短。那一刻,我希望,阿林能像风一样,安静地在我身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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