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知者

  我不是那个摘玫瑰的人，也没有谁会是一朵玫瑰。我只是一个被告知者。

  九月底，桂花开了，气味飘得很远，很浓，路过的人吸一口进去，不由得说:“啊，好香” ，我也不例外，我和朋友走着，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味道，瞬间便被这团看不见的气体包围，一口气全部的吸了进去，我也忍不住的说道:“哇，真香”。

  事情在九月底，那天我恰巧又路过了桂花树，当时光线早已昏暗了下去，如果躲在桂花树下的亭子便会显得十分的隐蔽，路过的行人几乎不会知晓。尽管现在很多人把白天当成了黑夜，把黑夜当做白天，搞得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夜。我像往常一样准备继续往前走，顺带猛吸一口芬芳馥郁的桂花香，然后带着香气走过。我的手脚却不听了使唤，径直的走向了那座亭子，我以为亭子里只有我一个人，走进了才发现，居然还有一位老大爷坐在亭子里，他腰背佝偻，拄着拐杖，若有所思的坐在石板上，我走进坐了下来，顺带观察着这位老大爷，他的手上缠着几条绷带，但绷带早已沾满了土灰，很久都没有换过了。他定睛的看了看我，打趣的说了一句:“呦，这里的桂花真香”。我以为他是在跟我说话，却也想到周边不曾有其他的人，不禁有些惭愧，蔫蔫的说了句“是香”。他听到了我在说话，在我的视觉下看得到他的胸口略有起伏的吸了几口桂花香气，冒出来一句话“比起玫瑰就差远了”。

  我也闻过玫瑰的香气，小时候我家的院子里也种着玫瑰，每次暑假回去，玫瑰开花了我就凑上鼻子去闻，虽然香气没有飘的很远，但确实有这一种浑身的舒畅与自在。我从来没有把玫瑰剪下来过，我也没有冒出过这样的想法，只是每次我在铁盆里洗澡的时候，我妈便会摘几片撒到里面，如果玫瑰落到今天，我必定会剪下来，送给心爱的人或者卖掉赚些快钱，总之剪了之后也还会再重新的长出来，我便可以无所顾忌。想想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老头说完，我沉默的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便没有回应他，可能他也是觉得无聊，就开始自叙自叨，不知道是不是讲给我听，“我种的玫瑰呀，特别的鲜艳，特别的有香气，我喜欢玫瑰的香气，也是年轻的时候，家里四处借钱让我开了一家店，当时的店哪有现在那么多的花，而且每天都要保证那些花直挺挺的，我也就是脑子冲，非要做着赔本的买卖，估计当时我就算开家饭店炒菜，也会赚不少。” 老头子眼里还是有些东西，让我忘记了桂花的香气，他看我还想接着往下听，便接着说道:“小伙子啊，我当时种的第一朵玫瑰没有我之后种的好，那是我第一次种这玩意儿，以前谁会整天把抓这些东西，我那时也就是拗，看见玫瑰好，就想种它，我种的第一朵玫瑰呀…确实不够好，而且…”，他话语一转。“我买了第一包种子，就先试着种了一颗，平常人都知道，浇水…施肥…光照，样样都不能少，那时我觉得很新鲜，至少不用做其他的苦力，还省事，玫瑰当时也不便宜啊”“我记得它长出来花苞的时候很兴奋，很欣喜，家里人都说第一次就开出来这么大的花苞，看来还有点本事……那天花开了，我早上起来就看到它开很鲜艳，特别的好看，真的比书上画的好看多了，我很兴奋，就又种了很多…每天浇水、施肥，越干越有劲儿”，老头笑了，我看见他前面那几颗牙早就没了，笑的直漏气，他笑的身体都跟着摇晃，他抖了抖又继续说道“当时第一朵玫瑰我舍不得剪下来卖掉，但又想想就算剪了也可以接着开，就一咬牙剪了下来，放在装满水的汽水瓶里，当时就向亲戚向朋友们问，看谁想买，结果问了一圈，到底是，谁要呀，几天就死了，没人想花这钱，我就走到街上，一手拿着这朵玫瑰，一边吆喝，买花了!买花了!看这朵玫瑰开的多好，哎，美女买一朵吧…哥们儿，来买一朵吧…”老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也猜到了结果。

  “我当时傻，以为还能活，就又给种土里了，我那个急呀，卖不掉吧，边浇水边施肥还老掉，眼看着就要死了，我心里那个难受呀，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就拿绳子又给它绑在了剪掉的那个枝上，后来确实也没了办法…嗯…确实活不了了”老人有点落寞。“我接上后就没管了，等到下一批都开了的时候，那个枝还是绿的，朵儿呀，早枯了……”

  我真庆幸我以后也没打算去卖花。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可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