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5-26

孤独的老人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外婆住院了，今天，和弟弟到医院探視，看到外婆一个人，孤独的躺在病床上，不由的鼻子发酸，外婆老了，老到只有金鱼七秒的记忆。

外公下世的早，外婆一手拉扯大母亲，又一手拉扯了我和弟弟。

而今，外婆已八十开外，我也在清华读完大学，研究生，博士生，目前在清华园里任敎，正教授级，弟弟也以高分进入北京外语学院，无疑，我和弟弟是外婆的骄傲，但外婆从不显摆，别人赞美，外婆会相視一笑，纳纳说到，孩子们，不管谁家的都一样。

小时候，我和弟弟都问过外婆同一个问题，姥姥，人家都有姥爷，我们怎没有姥爷？姥姥会悲凄的回答，恁姥爷出国啦，出国？那个国家？土耳奇，在大使館，任一等文秘，长大后，每每想到大使舘一等文秘，心里就会凄凄的发笑，姥姥文才好，七十多岁时，还在网上笔耕，好评如潮，不能不说，姥姥想象力的丰富，是姥姥的意念，将英年早逝的姥爷，推到了大使舘一等文秘。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於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我和弟弟生下来，就是姥姥带的，姥姥手巧，三岁前的棉衣棉裤，都是姥姥手工制作，毛衣毛裤也是姥姥一针一针编织而成，奶奶家在兰考县城，每每到奶奶家，街坊四临，赞不绝口：开封的小洋人回来啦！

更为奇特的是，从开始学说话，姥姥就让我和弟弟跟着她背古诗词，那时，以为背古诗词就是玩，姥姥做饭，跟在姥姥屁股后面背，骑车带着，背，坐公交车背，总之，无时无刻的都在背，那时，觉的好玩，岳飞的满江红，李清照的声声慢，后主的浪淘沙，乌夜啼，陆游的钗头鳯，等等，等等，奇了怪了，姥姥从不看书，张咀就来，正因如此，姥姥才能随时随地敎我们背诵，虽说后来功课忙啦，中断，但，重新拾起，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再背，也似重温。不能不说，姥姥是我和弟弟古诗词的启蒙老师，此生受益非浅。

我和弟弟，从幼时就知道，姥姥，是我们心中的最爱。

二，三岁时，弟弟说，长大和姥姥结婚，我也曾在那个时间段说过同样的话，引的姥姥哈，哈大笑，泪盈满框：看样子，这辈子，非恁俩不嫁了？童言无忌。老少乐！

而今，病床上的姥姥，看着我和弟弟进去，努力坐起来，大宝，小宝，咋没去上学啊？我这没事，别往这跑，悠悠万事，唯学习为重中之重，八十多岁的姥姥，万变不离其宗，这句话伴随我正个学生时代，姥姥老了，记远不记近。

在北京工作，先立业，后成家，择偶除去必須的条件外，付加一条，那就是对方要接受姥姥，否則，免谈，姥姥听后，清淅的说：孩子，子欲孝，而亲不待，不管，不管，反正我要让姥姥，即使孤独，也是温暖的孤独。把姥姥带在身边，倪萍，把姥姥带在身边，将姥姥的日常用语，汇集在一起，出版了姥姥语录，那么，我也可以把姥姥多年笔耕的小说，故事汇集在一起，倪萍有名人效应，我有姥姥效应。

无疑，姥爷英年早逝，姥姥是孤独的，但，姥姥的世界，丰富多彩，甚至斑阑，一个人听歌，一个写作，一个人倚栏看潮起潮落，一个人看太阳上山又下山，一个人忘记不能忘记的过去，姥姥的世界，五味杂谈，只有她自已懂。

姥姥是个讲故事的人，愿姥姥的故事绿水长流，祝姥姥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