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那头

【文字家园】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们就住在大山里,四面环山,被包裹在山的中心,真的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

在九几年的年代,家境贫寒是普遍现象,在我的印象里就没有一家人户是特别富裕的。好像大家的条件都是一样的一贫如洗,谁也不比谁好过到哪里去。庄稼人大多都是很勤奋有吃苦耐劳的精神,靠天老爷赏饭吃是指下地里干活要有好天气才行,都是看着天气预报安排农活,头天晚上就要计划第二天的农活,没有一天是空闲的。

家家户户都有分配好的土地,土地有远有近,还有土地肥不肥沃能不能生好庄稼的讲究。当然了,这都是由不得自己做主,村上会合理的根据人口情况和远近来实施细则。很不巧,我们家分了几亩地在山的那头,人人听到金足园这个地方都摇头,没人愿意要那块田地。那条山路很陡峭空手走路都累得够呛,要命的是不光陡峭路程还很远很远,来回得三个小时时间了。在村庄里都望不到那座山头,一丁点山尖尖都看不到。

那座山对我有着很深的影响,至今说起来都忆苦思甜。既然那片土地分都分到我们头上了,也只有接收无可奈何。也没人愿意跟你交换,谁会那么傻呢!刚好到了种稻子的季节了,那座山的田地说是种稻子收成很不错,爸爸就先一个人去那座山看看草生长的情况,先要把田地打理出来还要填沟收田。几番折腾下,总算是开荒出来了,我都能想象爸爸当时苦不堪言的样子,真是难为他了。

当时我还说就不要这块田地了吧,跋山涉水的天远地远的折磨人,可爸爸说庄稼人就是靠田地吃饭,这么宽的面积都不要了那庄稼种哪里去呢?还要不要吃米饭了。唉,没办法,穷苦人家就是这样的,只能无条件的干活才能填饱肚子没有商量余地。

到了打稻谷的时候,我们就都要齐上阵了,我每次一想着要爬那座山,头晚上觉都睡不安稳。心里七上八下的很烦人,还没开始爬腿都打颤的感觉。一大早背着一筐要用的工具开始爬山,爸爸先打头阵走前面,我跟妹妹紧跟其后。走在半山腰的时候实在累得不行了,就找个平坦的路面停靠着休息一下,休息的时候就想要好好休息,我喜欢把背篓放下来,身体离开它,轻松的坐在山上吹吹风。

妹妹就停靠在山头,不敢离开要背着不放。害怕背篓翻下山去了。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腿也摇摇晃晃的,要是下雨天的话根本没法上去,路面很打滑坑坑洼洼。抬头看爸爸都快要到山顶了,爸爸扛着半桶大步流星向前走,半桶大多是四四方方,两米见方,用木板做成的桶。有些也是圆的。半桶很重没人帮忙还不好上手扛,所以也不敢轻易放下来,要找个高的地方平坦稳当才能放下来歇息歇息。

我跟妹妹一鼓作气的往上爬,那时我们年纪还很小,爬那座山就像是爬珠穆朗玛峰一样高不可攀,真的很累很累,一眼望不到头,有时自己想起委屈还暗自伤神流泪。那时心里总会暗暗下决心,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发奋图强,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来爬这座山了。

天气也很炎热,一路上汗流浃背口渴的不行,不管出门去哪片土地干活,总是会背很大一壶水解渴,还没爬到山顶水都喝了大半瓶了。喝了也好,本来背上就够沉重的了。到了山上地里有很多的清泉小流可以喝,水还透心凉清澈见底。

我跟妹妹一直往上爬,中途没有停下来了,想着这时间不等人,上来一趟不容易,得抓紧时间了,不能在上坡山消耗太多时间就得不偿失了。关关难过关关过啊,互相打气加油,咬紧牙关挺过去。说谁先上去谁就先回去,总要有一个人先下山、留一个人陪着爸爸一起干活,约定好了我们就只管埋头向上爬,直达顶峰,顶峰到田地那里是一段下坡路,我俩像风一样的奔跑忘却了疲劳,总算是开怀大笑了。


收稻谷是非常累的苦差,割下的稻谷要甩开膀子用力在半桶里面摔打,把谷粒从稻穗上打落下来。必须要壮劳力才行,我们太小没力气只能够收割一下。既然稻谷要甩开膀子打,打多了就会喷出来,必须要清理杂草留下稻谷,最多只能是满半桶就清理一下。所以才叫半桶吧!打谷子的时候,半桶上面还要插着用竹篾编织成的遮挡,我们叫作“挡遮”,这是防止谷粒到处飞。

收割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稻草很扎手稍不注意就要割破手指,镰刀也是很锋利,一把稻草抓多了就容易割到手破血流。现在回想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难怪现在对自己也是粗糙的很。我跟妹妹两个割稻谷都赶不上爸爸一个人打谷的速度,爸爸只好停下来先割一片再去打谷子。

一路打谷一路拖半桶一个田里都踩平了。打了很多就用尼龙口袋装上,扁担挑下山去送回家。最辛苦的人还是爸爸,上来背半桶下去挑谷子,还得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一两趟稻谷是打不完的。我跟妹妹也是尽最大的努力很认真的干活,没有偷懒也没休息,只想爸爸上来的时候够他做的活就行了,能供的上他的速度。争取天黑之前能回家就好了。爸爸跑得很快,一会儿就上来了,难道是爸爸的腿比我们长一些的原因?怎么上来那么快呢?

爸爸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没你们说的那么可怕和艰苦,我们小时候爬的山还有悬崖峭壁的呢,可能是因为你们太小了,又加上家里的土地都是在山的下面,平时习惯了出门几分钟就到的田地,相对这座山来说,你们才会产生恐惧心理觉得很难。等多爬几次就能战胜它了”。爸爸跟我们说了过后,我们心里好像也如释重负一样,下山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的情绪了。

后来那座山的田地里种了有玉米,红豆绿豆红薯,我们都已经爬山习惯了,再也没有起初那种反抗抵触的心理了,心里还很轻松了。一边爬山一路地欣赏风景,待到山花烂漫时,妹妹在丛中笑。等树上的果子熟了,我把妹妹手拉着,她往前够小心翼翼的试探,树藤上太多的刺头。想要吃果果,又很怕被刺头扎到,小孩子的乐趣就是在于这个采摘的过程了。

当爬到山脉的顶峰就站得高看得远,每次爬到山顶放眼望去整个村庄都尽收眼底,我们的村子显得特别的美,错落有致,一片祥和景象,这里绝对是欣赏山村的最佳位置。

这座山连着山外山,一边是美丽的家乡,一边是丰收的喜悦。它屹立在中间,就是我们最好的桥梁。经过无数次的爬这座山,锻炼了我的意志力和坚持不懈的精神。每当遇到事情我就会想起小时候的爬山这段历练,我那么小都能爬上高山峰,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呢,难道还不如小时候的毅力?一想到这里我就会迎难而上,无所惧怕。

时过境迁,那座山还是骄傲的站在那里,它一点儿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任凭四季变化,草木皆非,它始终接受风雨的洗礼,依旧峰峦雄伟。而我再也不是小时候的我了,心境早已不同,再回过头来看看这一路披荆斩棘的足迹,那都是我弥足珍贵的人生经历。

我都还想爬上去看看山的那头,田地肯定是荒芜了,年轮递进无声前行,谁都无法拒绝跟随它一同前行的脚步。生命在四季的更替中日渐繁华,又日渐殆尽。回首的时候,总想把走过的路重走一遍,总想让那深深浅浅的脚印不再曲折,不再迂回。

在山的那头,有过挥洒汗水的劳动成果;在山的那头,有过翻山越岭踏遍青山人未老的壮志不言愁;在山的那头,有过我童年难忘的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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