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2-15 我与女儿的童年

妈妈,你看着我睡

“妈妈,你一定要看着我睡哦。” 女儿最近有个习惯,睡觉时总是要求我看着她入睡。她躺在枕头上,努力把头抬起来,两只手费力地把压在脖子底下的头发扶上去,调整好最佳的睡眠姿势,睁着大眼睛盯着我。

“宝贝,闭上眼睛睡吧,妈妈会看着你的。”

“我眼睛闭不上,闭上眼睛就会看见紫色,眼睛很疼。”

“你看手机、电脑的时间太长了,眼睛太累了。”

“妈妈,你像这样看着我,”可可没有接我的话,对我又提出了新的要求,“你的手放耳朵上,就这样,”说者又要爬起来给我演示。我忙按下她,“知道,知道,就这样对不对?” 女儿满意的点点头。我侧躺着,左手撑起下巴,半俯视地看着她。

我小时怎么没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要求?也对,小时候我和奶奶一起睡觉,都是通腿睡觉,都不在一头睡觉当然没有这么多的要求啦。通腿睡觉就是两个人各睡床的一头,有的地方说叫通脚。那个时候晚上我也睡不着,也喜欢和奶奶聊天,聊着聊着奶奶不说话了,我就知道她已经睡着了。奶奶比我睡的早的时候多,剩我一个人醒着的时候,我喜欢盯着窗外的树杈子看,想象着树杈组成的各种形象,也喜欢闭着眼睛,看红的紫的蓝的各种变换的颜色,努力想象着自己想要的图案。

我已经困倦了,眼皮子慢慢耷拉下来。一只小手在我的枕头上轻轻拍了拍,我睁大眼睛,小家伙给我了一个认真的微笑。好吧,我现在是被“小老师”看得紧紧的,她什么时候能困呀。一会儿 小家伙皱着眉头,委屈巴巴得对我说:“我刚刚做梦了,梦见了僵尸,你和爸爸都不在家,只有我一个人。” 什么?做梦?睁着眼睛也能做梦么?还是我不小心瞌睡了没有看到她睡觉?“没事没事,梦是假的,妈妈在你这儿保护你呢。”安慰几次,终于渐渐睡着了。

妈妈,人为什么要杀鱼呢

保温杯,垃圾袋,电瓶车充电器,一切准备就绪,出门啦!女儿 一手牵着我,一手扶着楼梯扶手,步子缓慢。

“妈妈,为什么奶奶要把我的鱼给杀掉?”

“因为奶奶认为鱼是食物,你认为鱼是宠物对不对?”

“对的。为什么人都要杀鱼呢?”

“嗯,宝贝,如果你不愿意杀鱼,妈妈以后也不杀鱼了好不好?”

“好的,那你也要说奶奶说爷爷。”

“你是说告诉奶奶和爷爷不能杀鱼对不对?”

“嗯!”

“好的。”

“妈妈,我觉得鸡也好可怜啊!”

“妈妈告诉你,有些人被称作素食主义者,他们只吃蔬菜不吃肉,你也是一个素食主义者么?”

“哦,不不不,我是杂食动物,我什么都吃!”边说边做出夸张的表情。

我的小鱼死了

寒假里,女儿的姑父给他丈母娘送来了几尾鲜活的鲫鱼,养在大盆里,女儿非常喜欢,把小鱼当做自己的宠物,如果从孩子的感情上来讲,不止是把小鱼当做宠物,而是当做自己的孩子,她跟小鱼聊天时总是自称“妈妈”。“妈妈去玩咯,你要乖乖的哦。”她的稚子之语总是引人发笑,又让人倍感治愈。她的奶奶想杀一条鱼给她做鱼汤,她听了慌乱的摆着小手“不能不能,它们是我的宠物,活的鱼不能杀,只有死的鱼才能吃!”

后来一条鲤鱼翻了肚皮,死了。女儿很伤心。晚上,奶奶端出一锅鱼汤,喊她吃饭。女儿看见鱼先是惊讶,然后嚎啕大哭,只能听清她喊着“小鱼,我的小鱼……”眼泪像河一样擦不干。

女儿埋进我的怀里,哭着告诉我她的小鱼死了。

我想起小时候看见妈妈杀鱼,我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只是蹲在边上默默淌眼泪。我的妈妈很鄙夷的说了我一句“没出息!” 好像他们认为心要够狠才有出息。小时候爸妈问我长大了想过什么样的时候,我说我想有一座山,山上盖着茅草屋,我就住在里面。当时爸妈失望的表情也告诉我“没出息”。如果我真的从一开始就为自己的理想生活努力的话,可能现在也是非常富有的吧,毕竟买一座山要花不少钱吧。

“奶奶做的鱼不是你的小鱼,你的小鱼生病了,已经被送到大池塘了,等它病好了就会回来的。” 她的姑姑过来哄她。

女儿哭着点点头。

姑姑离开时,女儿又埋在我的怀里哭了起来“妈妈,我的小鱼死了。”

当天夜里,女儿在睡梦中哭了好几次,一连好几天。我把她抱起来,摇晃着,大声的和她说话,想把她从睡梦中叫醒,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醒了。

“宝贝,小鱼已经死了,你还没有和它说再见呢,我们现在和小鱼说‘小鱼,再见’好么?”女儿听到后大声的哭起来,我知道她已经醒了。哭声稍稍平复,女儿艰难得说“小鱼,拜拜,再见。妈妈把时间都用在过家家和上学上面了,没有照顾你。”小鱼不仅是她的宠物,更像是她的宝宝,小鱼死了,她心里是有内疚感的。“宝贝,不怪你,不是你的错。不哭了,我们睡觉好么?” 她点点头。

闭上眼睛我就看不见小鱼的背影了

睡前。

“妈妈,我们来聊天吧。”

“好啊,聊点什么呢?”

“聊聊小鱼吧。”

“你想聊你的小鱼么?”

“是的,我的小鱼死了,我非常伤心。”

我想说我可以再给她买一条,没说出口,她伤心的不是失去一条鱼,如果我轻易的说再买一条,只会是轻视她对她小鱼的感情。

……

“宝贝,闭上眼睛睡觉。”

“如果我闭上眼睛的话,我就看不见小鱼的背影了。”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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