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書社“習功夫·閱经典”之《庄子》内篇 应帝王 0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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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列子与之见壶子。

出而谓列子曰:“嘻!子之先生死矣!弗活矣!不以旬数矣!吾见怪焉,见湿灰焉。”

列子入,泣涕沾襟以告壶子。

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地文,萌乎不震不正,是殆见吾杜德机也。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

出而谓列子曰:“幸矣!子之先生遇我也,有瘳矣!全然有生矣!吾见其杜权矣!”

列子入,以告壶子。

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天壤,名实不入,而机发于踵。是殆见吾善者机也。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

出而谓列子曰: “子之先生不齐,吾无得而相焉。试齐,且复相之。”

列子入,以告壶子。

壶子曰:“吾乡示之以以太冲莫胜,是殆见吾衡气机也。

鲵桓之审为渊,

止水之审为渊,

流水之审为渊。

渊有九名,此处三焉。

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

立未定,自失而走。

壶子曰:“追之!”

列子追之不及。

反,以报壶子曰:“已灭矣,已失矣,吾弗及 已。”

壶子曰:“乡吾示之以未始出吾宗。

吾与之虚而委蛇,不知其谁何,因以为弟靡,因以为波流,故逃也。”

然后列子自以为未始学而归。

三年不出,为其妻爨,

食豕如食人,于事无与亲。

雕琢复朴, 块然独以其形立。

纷而封哉,一以是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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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第二日,列子领来季咸,给壶子相了面。

季咸拖列子出门去,仰天叹一声唉,说:“你的老师完啦!大限已到,活不成啦!只剩几天的命,不超过十天吧。

他那面相,嘿嘿,生命之火全熄,唯见一堆湿柴冷烬。真是怪事!”

送走季咸,列子大哭。

哭够了,回到老师壶子那里,交领尽湿,泪光莹莹。

壶子说:“没事。

刚才我在坐忘,故意向他显示静态的地象,让灵魂萃萃然如危崖不动,而又似乎快要崩垮。

他大概看见我关闭了生机吧。

请他明天来,又给我相相。”

又一日,列子领来季咸,给壶子第二次相面。

季咸拖列子出门去,笑得很满意,说:“你的老师遇到我,算他运气好,命不该绝吧!现在有救啦!

看他面相。

那一堆湿柴冷烬又燃火了。

真是奇迹!我告诉你,放心好了,他那关闭了的生机今天又变了,开启了。”

送走季咸,列子大喜,跑回来报告好消息。

壶子说:“刚才我故意向他显示动态的天象和静态的地象,双象并出,阴阳配合,让灵魂来一番大扫除,扫掉虚名,除实利。

从而开启脚后跟涌泉穴的良机。

他大概看见我开启了良机吧。

请他明天来,再给我相相。”

再一日,列子领来季咸,给壶子第三次相面。

季咸拖列子出门去,满脸不悦,说:“你的老师不肯戒身心,没有听从我的吩咐,叫我怎么相呢。请转告他,等他斋戒清洁了,我再来相吧。”送走季咸,列子回来转告了。

壶子说:“刚才我故意向他显示非动非静的太和之象,让阴阳二气绝对的平衡,既不相克,又不互补,既不矛盾,又不统一,总之莫名其妙。

什么斋戒不斋戒哟,他大概看见我平衡了气机吧。

俗士看不透深渊,当然莫名其妙。

有藏鲸的深渊,有死寂的深渊,有活泼的深渊。

深渊有九种之多,我已给他看了三种。

请他明天来,再再看吧。”

第四日,列子领来季咸,给壶子第四次相面。

季咸走近壶子面前,瞪眼一瞥,大吃一吃,回头便逃。

壶子说:“快追他!”

列子迟迟疑疑,追出门去。

过了一会,回来,喘气报告说:“没影啦,跑掉啦,他跑得那样快,我追不上。”

壶子说:“刚才我故意向他显示动静皆绝的无象之象,让自我消失,让灵魂虚空,一切顺从他,不晓得有我,不知道有他。

他是陂陀我是土,土随陂陀而高高低低,连绵成山脉;

他是浪涛我是水,水随浪涛而起起落落,漫衍成河流,陂陀不晓得土在哪里,浪涛不晓得水在哪里,季咸不晓得我在哪里。

无象之象使他惊吓莫名,所以逃跑。”

列子想起老聃的《国王颂》的结尾:

  他不制定死板的政策和法令,

  总是顺从自然的变化而变化。

  他游心在非实现的逍遥王国,

  在云之外,在天这涯。

列子说:“我懂了。老师,你才是英明的国王呀,逍遥国的!”

壶子静坐,合目不语。

列子想到自己误信巫师小道,未能精通大道,辜负了老师的教诲,等于白学了,感到惭愧,决定从头学起。

当即收拾行李,拜别壶子,回故乡去。

此手闭门,三年反省,在家顶替妻子干活。

先是放下丈夫的架子,烧火做饭,干啥都行。

后是放下人类架子,饲猪周到,如厨子侍候主人。

在外做事情,下讲亲疏,不论贵贱,不管是非,不分彼此,一视同仁。

待人接物,不繁文缛礼,不装腔作势,任其自然,葆其天真。

独立自主,不去攀附不求人。

看破红尘乱纷纷,既不同流合污,也不立异标新。

不隐而隐,恬淡清贫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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